当薛恩第七次把獬豸叼回来的老鼠拿出去扔掉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

“太无聊了。”

薛恩翻看着手边的一堆宣传单，獬豸不喜欢住在笼子里的感觉，薛恩无奈，只能勤着更换那个纸箱子里的垫纸。

獬豸这会儿也慵懒地趴在地上，不时拨动着身旁的一张纸。

薛恩叹了一声，解锁手机看了会N市新闻，置顶的不过是某某某明星途经N市、屠龙一刀999。

“毫无营养的信息。”

薛恩拿出猫包，决定出去走走。

去哪儿呢？

买面镜子吧。

薛恩自嘲似的笑了，本该记忆深刻的惊悚片段，现在只能当做他乏味生活中的一味调味剂。

“獬豸，跟我走。”

铺满灰尘的门面，无数玻璃碴散落在地上，里面不时传来敲击的声音，薛恩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发现外面竟贴着一张招学徒的单子。

“学徒期间保底一千五......包吃住......也招师傅，保底五千每月，提成百分之五......”

薛恩看着数字有些动心，随即摇摇头，

“我是来买镜子的。”

老板是个精明人，见薛恩进来就堆着笑，眼里却尽显生意人模样，当薛恩问起学徒待遇如何时老板脸色猛地变了个模样，直到薛恩问起镜子的价格才缓和。

“我这儿是玻璃店，镜子得定做，镜框什么的还得慢慢找......”

“得加钱。”

薛恩忽略了前面一大堆铺垫，只听见一句得加钱，他抬起头朝屋内看去，里面竖着不少玻璃。

“我看那块就不错。”薛恩指着角落里斜靠在墙上的一块玻璃，老板目光随之看去，“你确定吗？”

那是块废料，最上面一截拦腰折断，薛恩估摸着长度，齐整地截下来和自己原先那个差不多。

“大概截成这么大......”薛恩比划着，“水银锡纸钱我出，我再填上加工费，麻烦您了。”

“就光要个镜子？”

“嗯，回去我把它嵌墙上。”

薛恩抱着个镜子走走停停，不时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只能从一边探出头看着前面的路，偏偏獬豸还不安分在包里乱挠，镜子几次都欲从薛恩手中滑落。

“不就没买镜框吗，我又不是没给加工费！”

薛恩感到有些气愤，难道非得以高出原料几倍的价格卖给自己才包送？

周围的路人时不时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薛恩只能微笑着回应，在走到菜市场前的桥头时，薛恩的双臂已经僵硬。

要不要打车回去？可那样之前的路就白走了。

薛恩想了想，把镜子立着，坐在桥头休息，右后方是一块宽敞的空地，河边高大的柳树投下一片绿荫，当中的一排大理石座围着几个老人，腰间的扬声器正放着戏曲，听调子像是豫剧。

薛恩收回目光，却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

“嗯？”

薛恩朝一边挪了挪，男孩目不转睛，仿佛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直到薛恩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男孩才猛地看向薛恩，他指指镜子里的自己，

“那是我。”

薛恩开始审视男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甚至没有穿鞋子，脑后的头发长得可以扎辫子，薛恩注意到男孩脚边放着一个，里面散着一些纸币。

是小乞丐吗？

男孩冲着薛恩又指了指自己，“这也是我。”

薛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孤儿院时，身边的孩子几乎有一半身体上都存在各种各样的缺陷，这很有可能也是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

“那里面是过去的我，过去的我已经死了。”

薛恩翘起的腿突然落地。

“你说什么？”

薛恩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但男孩不再言语，端着碗就要离开。

“你等等！”薛恩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钞放入男孩的碗里，男孩看着薛恩，露出一抹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微笑，薛恩心里一惊。

“呯！”他将手里的瓷碗用力掷向薛恩身旁的镜子，镜子顿时出现一个洞，随即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在薛恩瞠目结舌时，男孩却突然捡起一块玻璃碎片，用力地朝着自己的脸划下去！

“啊！！！！”

男孩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薛恩正呆呆地捏着手里那一片玻璃还未放手，他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在发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时，薛恩手中的玻璃碎片悄然滑落，这一举动映入所有人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

薛恩第一反应就是检查男孩的伤势，但男孩却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连滚带爬地蜷缩到桥座的角落里大哭，一霎时，薛恩感觉无数道目光穿透了他的全身！

“我的孩儿啊”

几秒钟后，马路对面扑过来一个身着破旧外套的老婆子，她冲过来抱着小男孩，指着薛恩就开始哭诉，“我的孩儿啊你是......你是怎么忍心把他脸划成这样的啊！”

薛恩大脑一片空白，前面、后面、四面八方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人群在向这里聚集，薛恩的手脚开始发凉。

“我没有！不是我划的！”

薛恩猛地站起来，那娘俩直接吓得往后一缩，老妇人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手却直接拽住了薛恩的手腕，“我娘俩就在这要点活命钱，怎么就碍着你的事，你为啥要把孩儿的脸割了啊！”

“不是我！”薛恩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蚂蚁在爬，啃噬着自己身上的皮肉，那老妇人又揪住男孩的手，“孩儿啊，你给妈说，是不是他划你脸的！”

男孩捂着脸，指缝中不断涌出鲜血，老妇人一把拽开他的手就要为他检查伤势，男孩哭得越发用力，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是他......是他......我就过来问他有没有钱，他突然就把镜子撞烂了，用玻璃......划我的脸......”

“你在胡说些什么！”薛恩想要甩开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动作还未做起，老妇人已经倾倒在一边，“诶呦...诶呦...你割俺孩儿的脸，还欺负我这老婆子，你把我们送上绝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