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什么？哈哈，当然是保全你的性命啊，陈宓。”

白观海笑眯眯道。

白观海的声音虽轻，但落在陈龙象的耳中却如同惊天霹雳一般。

“夫子，你知道我的身份！”

白观海报以一笑：“一个世人眼中的大妖，却在汴京城这样的人类京城呆了十年，你不会以为我特别喜欢呆在人类世界里吧？”

陈龙象神色凝重：“所以，您是专门在汴京城看着我？”

白观海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让我欠了你母亲的人情呢，当年我犯了大错，是你的母亲帮我求情，龙皇饶了我一命，我才有今天。

所以你母亲嘱托我照顾好你这事，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啊。”

陈龙象皱起了眉头：“您是照顾我的……那之前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白虎哈哈干笑：“你父亲经常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也是想给你锻炼的机会嘛，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啊。”

陈龙象怀疑地看了看白观海：“那这次教我【不动明王经】又要干什么，你也知道须弥山对着不动明王经可着紧得很，若是他们知道我会不动明王经，到时候肯定还是要追杀我的。”

白虎嗤笑了一声：“怎么，你现在不是在被追杀么？”

陈龙象苦笑道：“但力度没有那么大不是。”

白虎呵呵冷笑：“你想多了，雪云秃驴虽然不是须弥山最强的，但绝对是最难缠的，他们派出这秃驴，就已经表达了他们的信心。

这一次算是被我连累了，但是你不会认为你的身份能够永远保密吧？”

陈龙象沉默了一下道：“你不说我不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白虎冷笑道：“天真！除非你死了，否则活人怎么可能保留一辈子的秘密。

你身上的龙族血脉，是你如何都掩藏不了的，你看看外面，人与妖的战争已经开始了，你觉得你能够独善其身？”

陈龙象有些不以为然，秘密这个东西，不当它一回事，它便会沉底，至于人与妖的战争，又与他陈龙象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他的身体虽然有各种关系，但他的灵魂却是来之另外一个世界，只要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远离这些关系，自然就能够独善其身了。

白虎察言观色，知道了陈龙象的心思，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陈龙象心性如何，这十年相处他其实是知道的，可能是因为父母双亡又身背大秘密的原因，陈龙象从小沉默寡言，对于各种事情也是缺乏兴趣，也甘心自己的平庸，如果没有意外来打破他的生活，有可能就这么下去了。

其实他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陈龙象，雪云大师能够找到他的踪迹，其实是他主动暴露的，吸引雪云大师的到来，就是为了打破那一种平庸的生活，逼迫陈龙象走出来，之后的诬陷、巧遇、以及现在的不动明王经也都是他安排好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陈龙象依然看起来无动于衷的模样。

“你父母被那些人逼死，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白观海道。

陈龙象摇摇头。

白观海盯着陈龙象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来仇恨。

可是他失望了，陈龙象的眼睛里面依然清澈有神，里面全无半点的仇恨。

陈龙象解释道：“我不想杀人。”

白观海恨铁不成钢：“可他们逼死了你的父母，让你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庇佑，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难，现在还想要继续迫害你！”

陈龙象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是原来的陈宓，父母被逼死，那舍了这条命也是要报仇雪恨的，可他并不是原来的陈宓啊，他很难代入进去另一个人的血海深仇。

人终究是很难感同身受的，如果有人说他理解的感受，你其实不用太相信，说到底，针只有扎在自己的身上才会觉得疼痛。

白观海要他放弃以后安稳的生活，让他成为一个充满仇恨的复仇者，去对抗几乎是世间最厉害的高手，最庞大的组织，而且还是五个！

这样的事情，每一个能够权衡利弊的成年人，都该知道这就是取死之道。

谁爱去谁去！

陈龙象认真地看着白虎的眼睛道：“您是我母亲的朋友，我叫您一身伯伯也不过分，不过各论各的吧，我还是叫你夫子吧。

这个世界上，报仇雪恨的确是一件被赋予重大意义的事情，为人子，按理来说也该舍弃生命去报仇雪恨，但是，这真的是我的父母想要的吗？”

陈龙象顿了顿道：“这些年我想了很多，也曾经想过去报仇，但那些年我没有修炼的途径，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但心中还是充满仇恨。

这几年，我长大了，也知道五大意味着什么，我虽然有一些神力，但我知道那点力量面对五大来说，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的。

因此，我也开始反思，到底我要不要报仇，又该如何报仇，后来我突然想通了，如果我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之后被强大的人所杀，那么我会不会希望我的孩子为了我的仇恨，而去舍弃自己的生活乃至于生命，去为自己复仇，我想了许久，我想我是不希望的，而我的父母应该也不希望。”

陈龙象看了看白观海，斩钉截铁道：“而且，说到底的，我只想过安静地生活，我不想颠沛流离，不想每天都活在恐惧里，不想每天醒来就要逃亡，不想没想在刀口上过日子！”

白观海看着陈龙象眼神里的坚定，这一刻他突然醒悟了过来，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了。

只是他很难理解陈龙象的这种想法，为人子弟，怎么可以不帮父母报仇呢，这是不是太自私太软弱太不孝顺了？

“你已经确定要这么做了么?”

白观海问道。

陈龙象坚定点头：“是的，我不能活在过去里面。”

白观海叹了口气：“你做不到。”

“为什么？”

白观海看向台阶上盘腿而坐的白衣和尚。

“现在的你，已经卷入到旋涡里面来了，想要出去……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