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熙愣住，虽然不知道性取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隐隐知道赵敏在说什么。

他眉头微皱，忍不住说道：“敏敏，你一个姑娘家的，说这样的话……太不得体了。”

赵敏气结，决定不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总之就是，我可以的，你快回去客栈帮忙的。一会儿小空就要下学了。”

娃娃们倒是不用参加集会，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尧之满脸歉疚地迎了上来，看着赵敏心疼道：“敏敏对不起，我方才……方才不应该和那些村民们一起……我只知这对敏敏是好事……”

随后，他神色一决：“我和你一起坐着吧！”

辰熙看向他的目光，满满都想把他这个叛徒给剐了。

赵敏没好气地说道：“坐个鬼啊！我都说了不要质疑神明的性取向！”

尧之：“……？”

赵敏不耐烦地冲他招了招手：“走走走，还不赶紧回客栈给老娘拿头巾之类的来啊！”

九月的太阳是真心辣，就这样做了一小会儿，她已经被晒得整个后背都湿了。

尧之忠犬地点了点头，立刻跑开了。

辰熙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时过来陪陪你，给你送水的。”

赵敏点点头，开始闭目养神。

今日的集会慢慢就散去了，只留一些执念太深的“信徒”还留在原地，再对那口井扔一些瓜果蔬菜。

其余的人便晃晃悠悠地各回各家，喝盏茶，约几个狐朋狗友唠唠嗑，再象征性做一会儿各自的活计，眼看着到个饭点再吃顿饭，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赵敏心想，最先将求雨集会这样安排的人真的很鸡贼。这明明就是借着神的名义来放假嘛！

这样静坐着，除了热，倒也没什么别的不好。权当也给自己放个假。

还有辰熙一个时辰三四次的过来给她送吃喝，再加上尧之送来的头巾可以遮阳扇风……这个“陪侍”做得甚爽！

眼看那些过路的村民纷纷侧目，大约觉得推选她当“陪侍”简直是瞎了眼……

转眼又到了辰熙来的时候，这次除了水和干粮，竟还给她带来一碟切好的白萝卜。

萝卜切成六块，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张娘子家的产物。

赵敏接过辰熙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心想要不以后每年她都争取做个陪侍吧。有吃有喝，偶尔路过个人还会虔诚地冲她拜一拜，她也受得心安理得。

“听说明日大家要去山上叩拜水神庙，然后在庙里守一夜，算是此次求雨的最后一环。”辰熙抬手擦了擦赵敏额上的汗珠。

“水神庙？就是对面那座山上的那个？”赵敏有些惊讶。

早在之前她就远远地看见了对面的山头上有座建筑，看着倒像个寺庙。

辰熙点头：“我一会儿回客栈打点包袱……你去的吧？”

“去啊！怎么不去？”赵敏来了兴趣，这完全妥妥的休闲度假的机会啊，“话说这些人还真是下血本啊，今日扔下去这么多的肉，加起来得好几百两银子了吧……”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脑子里在转着一个问题。

辰熙忙问：“怎么了？”

“你说……小塘村这样的求雨集会据说已经延续了数十年了，数十年的时间，每年都有这么多腌制的肉被扔下去，这井里面应该早就臭了吧！”

闻言，辰熙也皱了皱眉头。

“可是这么热的天，我在这里坐了大半日，愣是没有闻见里面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赵敏说着，又伸着脑袋朝井里看了一眼。

笔直的井壁延伸下去，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当真没有任何咸齁的味道出来。不仅如此，连原本应该有的腐败的霉味也没有。

这口井说难听点完全就和垃圾堆也没什么两样，不应该啊……

“总不可能里面真的坐着个神仙在吃肉吧！”

辰熙犹豫着开口：“可能里面有暗流之类的吧。”

“或者里面压根就是个无底洞？”

赵敏一边说，一边拿起辰熙拿来放萝卜的小碟子扔了下去。

两人扒在井边竖着耳朵听了很久，才听到那陶制的小碟子摔碎的声音。

赵敏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

“这样，现在外边人太多，我又坐在这儿不能动，等到晚上，你把尧之带上，我们下去看看。”

“你若是真的好奇，我和他下去看看就行了。你在上面待着。”辰熙摇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下面有个什么猛兽，我在也比较有利。”

赵敏自是又费了不少功夫，才说服辰熙。

“你现在就回去，和尧之去准备几捆绳子，能有多长就准备多长。”

辰熙无奈地点点头。

入夜，三人将绳子在身上绑好，另一头绑在了距离井最近的一棵大树上。

赵敏抓着绳子第一个就要下去，被辰熙和尧之拦住。

“敏敏，怎么能让你第一个下去呢？”尧之一边说着一边去抢赵敏的绳子。

“你们两个都在这儿待着，我先下去。”辰熙没好气地瞪了尧之一眼。

要是让这个笨小子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

赵敏想要阻止，辰熙已经不容商量地拂开了她和尧之的手，将绳子绑在了自己腰上。

“我到底后就拉一拉绳子，你们再下来。”

“要是绳子都完了还没到底，你就赶紧上来。”赵敏有些担心地说。

辰熙点点头，将火折子拿在手上，随即慢慢地消失在井口。

尧之陪着赵敏在井边坐下，较之赵敏的焦急和不安，尧之自是激动地搓着手，这可是他待在宫里想都不敢想的经历哇！

“敏敏，你觉得这个下面是什么？”

赵敏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什么也没有，可能有地下河，可能……”她看了尧之一脸兴致勃勃地样子，又说“可能下面有什么怪物。”

闻言，尧之兴奋的表情有些僵硬了。

他心想，冒险果然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又是等了一会儿，眼看着绑在树上的绳子已经崩成了一条直线。

两人着急地趴在井边往里看，依旧是黑黝黝一片，连辰熙拿着的火折子的火苗都看不见。

赵敏连忙叫道：“辰熙，绳子已经到极限了，快上来吧。”

片刻后，绳子抖动了几下，是辰熙在下面拉绳子。

赵敏一喜，连忙将绳子拉了上来绑在自己腰上，回头对尧之说：“我先下。”

尧之点头：“好，我断后。”

赵敏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抓着绳子，慢慢地顺着井壁往下移动。

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害怕的，那些冷冰冰的井壁，鬼知道有没有蜘蛛之类的多足动物……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她才触到了硬实的地面。

赵敏松了口气，转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整个空间约莫有半亩大，像是一个钟乳石洞。但四周犬牙参差的怪石又都是普通的石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前方有几个被石头遮掩着的洞。

赵敏顺着落脚的地方四下看了一圈，果然没有发现半块肉。

辰熙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尧之下来后，自然也是目瞪口呆。

赵敏犹豫了一下，指着前方的几个洞说道：“要不……进去看看？”

辰熙点头，让三人保持他打头，赵敏在中间，尧之断后的队形，慢慢朝第一个洞走去。

进去之前，辰熙先捡起一块石头往里一扔，没过多就听到了石头落地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众人这才放心进入。

然而几个洞走下来，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不是闭合结构，就是岔到其它新的洞里，最后又回到原地。

赵敏有些背脊发凉的想到：这里竟然连一只老鼠一只蝙蝠都没有。

辰熙回头看向赵敏，指着前方说道：“这是最后一个洞了，我们之前没走过。”

赵敏紧张地点头，下意识地抓住辰熙腰间的衣衫，一行人猫着腰试探着往里走。

越往里走，地面竟然越潮湿。

不知走了多久，原本以为快到头了，没想到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洞。

“不知道这个洞到底通向哪里……”辰熙轻轻说了一句。

赵敏没有答话。

自从下到井下来之后，越往里走，她耳边就越是隐隐的响起了不知什么东西的非常粗重的喘息声。

赵敏回头问跟在身后的尧之：“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尧之一脸莫名：“没有啊。”

眼看着辰熙就要进到那洞里去，赵敏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浑身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她抬手摸了摸脖子，颈边那枚兽王的印记也开始变得极烫。

——这感觉，像极了当初在茅房外初遇媚娘的时候。

耳边那幻觉般的声音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嘶吼。

赵敏心里一紧，连忙朝辰熙的背影吼道：“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