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符野话语结束的瞬间，应帆远做出了反击。

不是之前一样的软弱反抗，应帆远放弃了缓和的手段，猛然拧身，左手握拳狠狠击向轮椅上的符野。

同一时刻，唐益抬腿用力踩向宋和的脚掌。

两人的反抗如此突然，如此毫无预兆，时间上却异常同步，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遍。

与之对应，他们的对手也以同样的默契做出反应，符野右手握住应帆远的拳头，宋和后撤一步避开攻击，手肘用力压低唐益的身体。

整个过程中，符野和宋和没向对方看上一眼，好像相信对方能够处理妥当。

唐益停下动作，心中无比惊讶。

唐益能够在应帆远反击的瞬间做出反应，是因为他一直观察着应帆远的动作，他知道侥幸心理被打破后，应帆远一定会做出“真正”的反击。

那是一个能为利益出卖朋友的人，自然也能为自身安危而伤害朋友。

以符野一贯对“兄弟”的信任，符野大概以为戳穿真相，应帆远便会痛哭流涕地说明原因，然后跪下祈求原谅。

符野想不到应帆远会不留余力地出手，这份“意外”会影响符野的反应，在应帆远出手时，即使符野能够应付下来，想必过程也不会太轻松，多半会引起宋和的分神。

分神意味着破绽，破绽意味着脱身的机会。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唐益一直看着应帆远，几乎应帆远刚有动作，唐益便做出了反击，即使重来一次，唐益也不觉得能有更好的配合，然而他们的反击却被符野与宋和轻易应对。

因为彼此信任，所以不会分心？普通高中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不对。

唐益看着符野脸上的神情，那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情绪，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知道”，符野刚才说的话在唐益耳边出现。

当唐益停下动作的时候，应帆远的反击还在继续，他和唐益不同，他没想着配合任何人，所有的心思用在挣脱符野上，甚至不知道唐益已经反击并且失败。

应帆远的脸上混杂着紧张和亢奋，右手攥紧残刃，调转刃尖方向对准符野，用力向符野划去。

他知道，这一刀一定会中，符野右手抓着他的拳头，左手卡着他的脖子，已经没有挡下这刀的能力了。

他还知道，这一刀下去，争端的性质就变了，刚才还可以解释为不满符野的举动，而现在，则是实实在在抱着伤害符野的想法。

经历这样的一刀，没人还能无动于衷，符野绝不会原谅他，他们的关系会在一刀的伤痕中结束。

应帆远知道这一切，但他不在意。

符野只是他人生的过客，就像偶然于路边见到的美丽花朵，那会是值得珍视回味的记忆，但是前方不远已有另一片艳丽花圃，没时间留给他继续犹豫逗留。

有些时候，结束是为了新的开始，应帆远带着坚决，残刃化作一道银线，在符野身侧微不可察的停滞后，残刃从另一边顺畅划出。

一道殷红血线的符野小腹上出现。

唐益惊讶看着血线。难道他猜错了，符野对这一切并无预料，刚才只是纯粹的巧合？

应帆远的右手再次划动，这次指向扣住他脖子的手。

银线亮起，却无血色出来，那道亮银色的光在空中消失不见，应帆远的手上重回空荡。

与此同时，应帆远感到某样冰冷的东西触碰了他的脖子，他的脑中立刻浮现方才的亮色。

那银色其实一直都在，贴在符野左手的手背，现在才滑到应帆远的脖子上方。

应帆远不敢动作了，左手颤抖着收回，右手也举了起来，向符野表示完全无害。

“符野，别冲动，刚才是我错了。”

符野没有回答，按在脖子上的手用力，引动应帆远转换方向。

那冰冷的感觉提醒着应帆远顺从，他回到最初的位置，最初的角度，听到最初的命令。

“抬头。”

应帆远抬头。

唐益眉头紧皱，但是应帆远知道，符野不是让他看唐益，也不是像之前一样让唐益看他，而是给他展现站在唐益身后的那个人。

宋和。

宋和眼角的皮肤不停地抖动，嘴唇死命地并拢，好像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试图从里面冲出来。

那是一张充满愤怒、悲伤和失望的脸，应帆远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脸上能够并存如此多的强烈情绪。

“现在你信了？”符野说道。

应帆远垂下头，他知道，这句话是对宋和所说。

宋和没有回应，他现在开不了口，他不知道会说什么，他只知道什么都不想说。

唐益看不到宋和的表情，但他敏锐感觉到手上力道的放松，这是尝试脱身的好时机，唐益却感到些许犹豫，因为异能正在向他反馈从宋和身上传来的强烈痛苦。

一旦挣脱，唐益必须向外逃去，找到警卫报告这里的一切。他不可能为符野等人隐瞒，那意味着他从受害者变成参与者，需要为事件的结尾承担责任。

在知晓警卫将至的紧迫情况下，在愤怒的情绪中，符野和应帆远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符野的目光从唐益身上掠过，看回应帆远，应帆远低垂着头，好像终于为曲聪的死感觉羞愧。

这本该是期待中的场景，本该充满愤怒的指责和痛心的斥骂，但是符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中唯有无垠的空虚。

在这一刻，符野真心羡慕过去的自己，羡慕对面的宋和。宋和从他口中听到的是纯粹的经过，所以宋和可以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而他却再也无法做到了。

有些改变一旦发生就无法结束，他听到更多，听到一些他永远不知道，永远想不到的事情。他没有完全理解那些话，但却在里面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份无力甚至冲垮了他的愤怒，让一切情绪变得无谓起来。

“宋和，对不起。”应帆远低头出声。

真是无谓，符野这样想着，银色的光芒在他手中流转。

在宋和目光注视下，符野拿起残刃，刺向面朝地板的应帆远，危险直觉给与应帆远提示，然而符野的动作如此坚决迅速，应帆远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残刃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带着深深的惊愕，应帆远的身体朝着地上倒去，目光顺从最后的念头偏转，以怪异的角度掠过宋和，旋转着望向符野，然后对准苍白的顶板。

原来是这种感觉。

应帆远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