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用醒来，试图抬起右手，立刻感到钻心的疼痛。

“不要乱动，你的手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徐克用顺着声音望去，徐夭夭坐在一旁削着苹果，果皮顺着刀锋滑出，拉成一条摇晃的长线。

徐克用挣扎着坐起，向后些许倚靠在床上，笑着说道：“你居然会在这等我醒。”

在徐克用动作的时候，徐夭夭仍然专注于手上的苹果，没有帮助徐克用的意思，此时果皮终于去掉，徐夭夭举起苹果端详片刻，将苹果递向徐克用。

徐克用意外看着徐夭夭，徐克用没想过苹果是为他准备的，毕竟徐夭夭很久没有给他好脸色了，更别说为他削苹果。

举了片刻，见徐克用依然没有动作，徐夭夭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握着苹果的手向里抽回。

徐克用终于反应过来，左手将苹果抢了过来，放到嘴边啃了一口，含笑看着徐夭夭，边嚼边说：“你会削苹果？”

“上网查了一下，挺简单的。”徐夭夭冷冰冰地回道。

“那真是太荣幸了，这应该是公主第一次帮人削苹果。”徐克用脸上的笑意更盛，问道，“是因为我受伤了？很担心我，所以一直守在这？”

徐夭夭微抬下巴：“别自作多情了，父亲让我在这守着。”

徐克用忍不住笑出声来，徐夭夭傲娇的模样，他百看不厌。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见徐夭夭目光冰冷射来，徐克用咳嗽两声掩饰，举了举苹果说道：“我想说，这苹果味道太好了。”

徐夭夭轻哼一声，没有多说。

房里异常安静，只有啃食苹果的声音，徐克用一直望着徐夭夭，等待徐夭夭开口，然而徐夭夭出奇耐心，只是安静坐在一旁，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细长眉毛弯成令人愉悦的弧度。

徐克用勾起嘴角。

徐夭夭曾是个黏人的小姑娘，但是或许是青春期到了，两年前徐夭夭忽然换了个性格，一改以前的乖巧，变得强势且骄傲。自那以后，徐夭夭再没对徐克用露出过好脸色。

这种安静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两人之间了。

作为体贴的兄长，徐克用主动问道：“在想什么？”

“公主，是很奇怪的称呼吗？”徐夭夭开口，语气不如以往般干脆。

“公主”的称号伴随徐夭夭的变化出现。

其实一家人私底称呼没有关系，但是徐夭夭要求外人如此称呼，这就显得有些过分了。可是徐进宠爱女儿，徐克用宠溺妹妹，两人不仅没有纠正徐夭夭的想法，反而让其他人尽量配合徐夭夭。

没资格在意的人，不值一提；至于有资格在意的人，考虑到徐夭夭的年纪和徐进的态度，他们大多将其视为少女的任性。

于是公主的称号延续下来了，徐夭夭一直引以为傲，直到现在。

“称号无所谓奇怪不奇怪，只看它是否属于适合的人。”

徐克用望着徐夭夭，温声说道：“称乞丐为富豪很奇怪，称彭祖为富豪很正常；称罪犯为英雄很奇怪，称烈士为英雄正常；公主也是一样，称呼其他人很奇怪，但是你，徐夭夭，称呼你很正常，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徐夭夭不言语，她还没释怀唐益当时的话，“不能令你显得高贵，不会令我显得可鄙”，“一样的庸俗”。

换一个人，换一个场景，也许徐夭夭不会在意，但是唐益展现如此强大的实力，在那极具冲击力的场景下说出的话，徐夭夭无法轻易忽略。

将昏迷的徐克用送进疗养院后，徐夭夭专程去了解符野经历的事情，她并不傻，结合唐益的态度，徐夭夭很快想明白前后经过，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

徐夭夭没看徐克用，望着床沿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以前的徐夭夭从不关心这些事情。

徐克用注意到徐夭夭情绪上的异常，他本打算报复唐益，犹豫片刻，回答道：“不确定，我会和唐益聊一聊，聊完之后才能确定态度。”

徐克用不会给徐夭夭虚假的承诺，至少现在，徐克用却是按下了报复唐益的想法。

徐夭夭不出声。

徐克用深吸口气，感觉有必要问清楚：“夭夭，你喜欢唐益？”

徐夭夭没像以往一般不满徐克用的称呼，抿嘴想了想，回答道：“说不上喜欢，只是有些感兴趣。”

徐克用有些糟心，问道：“为什么？”

“他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不像与我们相同的人那样，用他的话来说，自认高贵；也不像那些普通人，身上充满令人厌恶的东西，粗俗的想法，笨拙的言语和荒谬的逻辑。”

越往后说，徐夭夭脸上的犹豫越少，最后说道：“他有些不同，明明很强，却始终把自己当作普通人看，而且还喜欢多管闲事。”

父亲和兄长告诉她，聪明人不会为旁人真心付出，靠近的人或者别有用心，或者愚蠢不堪，成长以来的一一系列事情证明父亲兄长说的没错。

但是唐益，不是愚蠢，不是弱者，仍然愿意为不相干的人出头，做很多事情，不求回报。

想到这里，徐夭夭又想起唐益被血雾包裹的样子，那张虚弱的脸，以及空洞的声音，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徐克用叹了口气：“喜欢都是从感兴趣开始的。”

徐夭夭摇头道：“就像看到一朵新奇的花，想要靠近些看看，或者摘下来也说不定，只是这样，不会更多。”

徐克用不再多说，心里暗下决定，之后与唐益的谈话需要加些内容。

徐夭夭在房里多待了会儿，这次事情好像令徐夭夭有所触动，那种骄傲收敛许多，至少不再对徐克用恶声恶气——虽然徐克用觉得那种表情很可爱。

等到徐夭夭离开，徐克用微微抬头，长长叹息一声。

因为徐夭夭对唐益的兴趣，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战斗的失败。

那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

唐益始终掌握着局势，以近乎羞辱的方式维持战斗的继续。

徐克用坚持战斗，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因为他相信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杀死唐益，一切过程中的屈辱都可以被遗忘，但是现在，所有的屈辱都无法消失了。

还有唐益手中那招，徐克用很确定，那就是余生的招式。

余生曾对徐克用说过，徐克用是第一个学到这招的人，然而现在，徐克用看到第二人，而且用的比他更好。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招式，甚至连孟却名都无法阻止。

“唉。”

徐克用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