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

说话的一个老妇，不必李沐解释，她们就知道是周瑞家的。

然后就是林黛玉的一声冷哼，“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呀。”

——画面内，林黛玉把宫花给扔了回去。

“林妹妹就不该要！！”

夏小姐一张小脸涨的发红，气愤极了的模样，李沐赶紧点了视频暂停按钮，听她说什么。

“对，林小姐不该要！！”

许是在“林黛玉”面前，主仆二人都换了个称呼，香莓也气呼呼的，指着手机屏幕里的老妇，骂道：“要是我，直接就骂这周瑞家的，一点都不会办事，林小姐是客人，怎能让客人挑剩下的？一点规矩都没！”

“她就是个势利眼！”清荷也附和她的妹妹或者姐姐道。

李沐看了怔怔望着手机屏幕出身的夏小姐一眼，好奇的问二人：“周瑞家的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们能骂她？”

“怎么不能骂了？！”

香莓就差拿手指头去戳手机屏幕了，很气：“大家都是做奴婢，我家小姐凭什么让着她夫人？哼，我们不骂才没理呢，当小姐好欺负不成？”

李沐大概懂了，小姐的面子就是奴婢的面子，折了小姐的面子就是折了她们的面子，她们有义务站出来维护，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自家小姐。

“可黛玉毕竟是客。”

李沐提了一句，没想到让一直定定看着画面的夏小姐突然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从她清澈眼睛里溢出，从白净光滑的脸蛋上滑落，落到微隆的胸前，泪眼盈盈。

“这！”

李沐慌了，“怎么哭了？”

“呜呜公子。”

夏小姐用手帕遮住脸，抽抽泣泣：“黛玉，林妹妹，她，她可是……已然香消玉殒？所谓、所谓的脂批：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呜呜呜。”

她哭得更大声，没了半点城里小姐该有的娇贵和矜持，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都哭得发红了。

清荷与香莓安慰她，却也在眼里蓄满了泪水。

“怎么会……不会的。”

李沐恨不得拍死几分钟前的自己，说什么三世幻境蒙骗夏小姐，让她误以为红楼梦的故事是真的。

书中的黛玉结局就足够让人黯然泪下了，再对她们说故事都是真的，不是让她们更为黛玉悲伤了吗？

“不会？”

夏小姐语声凝噎，哭成了花猫脸，看着李沐就等着一个答案。

“怎么说呢……”

李沐硬着头皮也要上：“就好像宝玉梦游太虚幻境，谁也不知道真，谁也不知道假，真假交错，虚实相交，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天发杀机，龙蛇起陆，又有说，天衍四九，大道五十，人遁其一……所以事情还有转机，不，是有待商榷！”

院落内安静下来，夏小姐默默掉眼泪。

“太虚幻境不是真的吗？”香莓小声问道，惹得夏小姐又幽怨的看了一眼李沐。

“真真假假……如庄周梦蝶。”

李沐指了指自己：“你们说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不然公子怎么两次出现呢？”夏小姐赌气回答，瞥了一眼李沐，又看回手机屏幕里的黛玉，眼泪又蓄上了。

李沐被她逗笑了：“我对你们来说是真的，但如果我从此以后不出现，只有你们知道我曾经来过，你们对外人说自己见过一个发光的宝物，叫手机，然后手机里还出现了黛玉，你觉得别人会信吗？”

两个丫鬟齐摇头。

“不信就对了！”

李沐说道：“我对你们是真的，但对其他人是假的，真真假假，就好像黛玉一样，她既是真，又是假，你看到的可能是真，但也未尝没有别的可能。”

“林妹妹活着的可能？”夏小姐眼睛亮起。

“对！”

李沐完全就是胡诌了，只要把夏大小姐的注意力转移了就行。

“那好。”夏书敏眼中带泪，眉眼却弯了起来，握着粉拳：“我要把黛玉写活，不要宝玉了，一点都没男子气概！”

“什么？”

李沐一时没get到她的点。

“没，没什么。”

夏书敏小脸一红，看向石桌上，突然又急忙伸出手，把桌子上的书给收拾起来，清荷主动接过，紧紧抱着，还警惕的看向李沐。

“？”

“继、继续看。”

夏书敏用白嫩的手指头，临空戳了戳手机，她看到李沐是这样操作的。

“还看？”

“当然要看！”

“那你不许再哭。”

“呀！”

两朵红云升腾，夏大小姐扭过头去，用手帕把哭花了的小脸给擦干净，旁边的香莓笑嘻嘻的接过小姐的手帕，替她擦拭脸颊。

服侍得周周道道。

“公子！”夏小姐又变成娇贵矜持的城里小姐，用团扇遮住鼓起的小脸，“莫要笑话小女子我。”

“怎么会，我一般不笑话人。”

除非忍不住。

李沐点了播放键，三人看到他伸出手，就知道要开始播放，连忙凑近过来，三个小脑袋一起，让李沐心中一热。

赶紧点了开始。

“哟，我来得不巧了。”镜头中，林黛玉走进来。

“这话怎么说？”

说话的是宝钗，李沐给她们介绍。

夏书敏百忙中看了李沐一眼，心道，我可不用你解释呀，都记着书里面的内容呢。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噗嗤。”

香莓笑出声，忙又捂住嘴。

小姐还嘴硬说黛玉不喜欢宝玉呢，瞧瞧这吃醋劲。

很显然，87版的红楼梦十分精彩，里面人物演绎得惟妙惟肖，把主仆三人看得如痴如醉，喜怒哀乐全被林黛玉的一颦一笑，或吃醋，或耍小性子给牢牢掌控。

“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不会叫，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明儿下围棋，又该念‘幺爱三四五’了。”

黛玉那娇俏中带着调侃打趣史湘云的话，让主仆三人一起笑出来，清脆的笑声一扫之前的阴霾，众人一起沉浸在林妹妹的表演中。

对李沐来说是表演，可对她们来说，却是真实看到林妹妹从书中走出来。

所以，短短八分钟不到的视频看完后，三人久久未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