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又疯一个。

猪八戒看着用树枝不断敲打自己脑袋的师父。

再抬头看看脚踏筋斗云，舞动金箍棒的大师兄。

眼泪不知怎么地就淌了下来。

这让旁边的沙和尚很是担心。

因为。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

向来无忧——

嗯。

不对。

应该是除了忧心师父不死，分不了盘缠，向来都是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像是刚出生小猪崽般快活的二师兄。

竟然悲伤到了流泪。

这也太稀奇，也太让人害怕了。

要是西游路上，只剩自己一个人那该怎么办？

于是上前，连忙想要劝慰。

可不等他扯住对方，就听猪八戒嗷地一嗓子，就吼了出来：“为什么啊，这一切是为什么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

西游五百年的骗局。

及至最后。

看着紫霞抱着死去的孙悟空慢慢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所有人心里都堵得慌。

良久之后。

不知有谁发出这样的疑问。

与此同时，更是敲出一行字来。

我一直有些疑问。

为什么，如独孤败天，乃至孙悟空这些人，要杀天道呢？

诚如，天道，佛祖。

确实可恨。

只是，杀完了又怎样？

无非就是改朝换代。

可就算人人如龙又如何？

还不是弱肉强食？

你看着，悟空世界。

何止人人如龙，都特么成仙了。

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样的话传出，诸天一片死寂。

就如同孙悟空，号称斗战胜。

可他到底又战了个什么，胜了个什么？

到头来，虚无空间的人物，又为什么悲，又为什么喜？

整个就好似优伶，所谓悲喜，演绎的仅仅是别人的故事，久而久之，就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悲剧？

“大抵就是，物不得其平则鸣。”

“就如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

“就如水之无声，风荡之鸣。”

良久。

良久之后。

有人做出这样的回答。

“物不得其平则鸣？”

“不错，不平则鸣。”

“正如天道，反抗的并非是天道，而是天道不公，不公，则有人振剑而鸣！”

“可——”

“刚刚我所说，杀天道之后呢？”

“换个天道，你就能保证是公平与公正？”

“那么杀天道的意义何在？”

“甚至，他们苦苦觅长生，求飞升的意义又在哪里？”

听到这样的喝问，诸天再次陷入沉寂。

就如一个死循环，又好像跌入轮回。

周而复始，苦苦挣扎，却发现，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乃至所有的恩怨情仇，到头来依旧是斩不断，理还乱。

倒不如就此放手，就此罢休。

自此再无什么忧虑，再无什么纠葛。

只是——

如此一来，自身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难道这世间，真不过佛祖指掌间弈局？

难道所经历的种种，真的就是优伶，演绎着结局早已注定的故事？

“这样是不对的。”有人失魂落魄间，呢喃自语，总觉得胸中有一口闷气，压地人几乎要窒息，想要吐出，偏不知怎样才能做到。

也就是这个时候。

突然之间，诸天万界，所有人，耳边都传来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终究——意难平！

终究意难平？

这样的语句，就好像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的。

终究意难平！

天道不公。

那就杀天道。

凡有不平处。

总有人会振剑长鸣。

至于意义？

重要吗？

也许吧——

诸天投影内。

天界的火还在烧着。

红云漫天，席卷天地。

像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更像是一个人挥舞着兵器跃起在怒吼。

然而。

内中仙神却早已无惧无恙。

“一切都结束了么？”王母在四大天王的拥簇下，准备离去。

却在此时，角落里的沙悟净，猛地高声道：“麻烦，等一哈！”

然后他飞快冲到太上老君的脚下，捡起一样细小到，谁也看不清的东西，开怀大笑起来：“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最后一片！最后一片哪！哈哈哈哈——”

那是琉璃盏最后一块残片。

是被贬落流沙河的因由。

也是重返天庭的希望。

只是——

当他将其捡起，粘补好，递向王母。

就见王母接过盏，歪着头看了看：“我要这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她一松手，琉璃盏坠下，重新摔成粉末。

“不——！”沙僧就那样看着那五百年凝聚修复的盏在一瞬间重新美丽绽开。

他愣愣的站在那儿。

渐渐的，他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

“我要宰了你们！我要宰了你们这些兔崽子！来呀，我要杀了你们！”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可是所有的神都看着他笑，他们都在笑，哈哈大笑的那种。

于是，天宫的大火便又烧了七天——

终究是意难平？

看着那漫空红云。

再看看那歇斯底里的沙悟净。

诸天万界，所有人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只是，只要意难平就够了吗？

所有人脑海中突然再次浮现出悟空世界的一切。

但，可悲的是。

什么齐天大圣，什么唐三藏，都渐渐变得模糊。

偏偏，唯有那很多人记不住，就剩下一颗脑袋被挂在天庭石柱上的赤松山老妖，渐渐变得鲜活起来。

“所以你现在只剩一个头了。”

“要什么紧，怕什么怕！我还可以用眼睛瞪他们！”

“眼睛是会被挖走的。”

“那我就用嘴骂他们！”

“嘴是会被封上的。”

“那——那是麻烦一点，不过，我还可以想，只要我还活着，他们总不能禁止我想什么！”

终究意难平。

星星之火亦可以燎原。

这——

大概就是杀天道的意义所在？

也是所有杀天道之人存在的意义？

一念及此，诸天万界，所有人心胸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开始有人寻找，想要感谢对方。

只是找来找去，却发现，这声音，或许并非在刻意开导，刻意的回答。

因为，声音的源头，居然来自于诸天投影。

“终究意难平，这是再给悟空世界，盖棺定论？”

“倒是形象。”

“可意境差的有些太远了。”

“两者并不相符。”

“要知道悟空世界确实挺悲残的，但这声音，怎么却充满了浓郁至极的悲壮色彩？”

诸天万界，循声望去，就见，悟空世界，焚天之火，像是将天地都给淹没。

云火滚滚间。

像是帷幕落下，遮掩一切。

可隐隐约约间，分明又有一道傲然身影出现。

“这个人，又是谁？”

“终究意难平，莫非说的是他？”

无数人正自猜测呢。

猛不丁，就听到诸天投影里，响起一道雄浑无匹，几乎可于天道媲美的声音。

“我是风云无忌，来自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