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正想事情想得出神，被云小棠打断思绪后，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意回道:“囚犯游街。”

云小棠又往窗外瞅了两眼，点了点头。

半晌后，君弈却忽然坐不住了，敲了两下马车的墙壁:“停车。”

云小棠不明白君弈为什么要在这大街上停车，疑惑地抬头:“？”

君弈却将手搁在了她的肩上:“一会回来。”

说完话就起身掀开马车门帘走了出去，云小棠想伸手拉他的袖子:“你去哪？”

只是却没能拉住他的袖子。

望着那落下的门帘，云小棠:“……”

君弈下车后来到一处无人深巷，唤出影一。

彼时他的脸上全没了和云小棠呆在一起时的随和，唯独剩下阴寒冷鹜:“如此通敌叛国的大罪，仅是发配边疆？”

影一低头回道:“回禀主上，陛下素来仁慈，恐也不忍在这新年之初动杀戮，所以……”

君弈眉宇间全是戾气，他全没了听下去的耐心，打断道:“那不妨就等他们出城。”

“主上的意思是？”

君弈眼睫垂下，声音比这巷外的风雪还要寒冽:“我要那老东西死在这个冬日，他便一日也别想多活。既然皇兄心慈手软，那不如我来动手。”

说完，他抬起的眸中露出杀意:“带着我的人，在离京城外埋伏好，三日后的夜里，我亲自去解决。”

影一怔然地看着主上:“……是。”

君弈回到马车上时，带进来了一大片风雪，寒风灌入，冷得马车内的云小棠没忍住打了一个哆嗦:“你干什么去了？”

觉察到她的动静，君弈不答反问:“冷？”

云小棠摇头:“我不冷，是你带进来的风冷。”

君弈点了下头，脸色依然不太好:“待会先去趟王宫，过几日再回王府。”

云小棠看着他的脸色，隐约从他脸上看到了怒气，有些担忧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你无关。”

“……”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差，君弈沉默了一下，又将云小棠搁在身上的手握了过来:

“你不是说想看宫里的雪景，不如顺便带你去王宫玩上几天，如何？”

相处了这么久，云小棠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怀疑他什么，愣了一下，很快乖巧地点了下头:“好。”

君弈捏了捏云小棠的手，似是觉得她的手有些冷，干脆捂入他的怀中。

云小棠呆愣愣地看着君弈的侧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君弈其实并没有改变，他没有因为和她呆在一起而变得温柔随和……

似乎他所有的好，都只在她一个人面前展现。

在对待其他人的时候，他或许仍然如以前一样暴戾残忍。

云小棠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好还是不好，但心下总有些不安。

马车内沉默很久，她忽然出声:“君弈，你不要杀人了好不好？”

没想到云小棠会忽然冒出这句话，君弈讶异地看向她。

云小棠眸光盈盈，显得几分明亮真诚:“其实我也是自私的，我不让你乱杀无辜，并不只是因为我的良善，还因为，我害怕……”

君弈盯着她这双眼睛，莫名有些怕她哭:“你怕什么？”

云小棠:“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所以我怕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怕你……”

君弈却将她抱在了怀中，截断了她未说完的话:“不会。”

说完，唇角微微弯起，甚是嚣张道:“这世上只有我能要别人的性命，还没人有这个本事能动得了我分毫。”

“……”

……

马车驶入王宫时， 外边的风雪又大了。

低啸的风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迎面刮来，不时将马车的门帘卷起，簌簌若飘絮般的白雪落进来了不少，染湿了马车内的毛毡地毯。

马车的车轮碾扎在厚厚的白雪上，发出嘎吱的响声。

原本平缓的响声突然加大了一下，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声音:“殿下，朝霞殿到了。”

在马车内闭目的君弈缓缓睁眼，见云小棠已经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也没有叫醒她。

手直接揽过她的腰身，抱着人出了马车。

冯公公在外接待，见此一幕，愣了一下才道:“早上听人传信说殿下要回来，朝霞殿内一切都置备好了……”

君弈轻点了一下头，大步跨入了朝霞殿的门槛。

外头远比马车内冷，云小棠本来就睡得不是很沉，这冷风一吹，她瞬间就醒了。

她想睁开眼，但外头的雪白光景一时间刺得她没法睁眼，只好闭着眼睛问:“到了？”

君弈:“到朝霞殿了，你先在这里呆着。”

说话间，人已经步入了殿前的屋檐下。

云小棠这会儿才睁开了眼睛，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你又要走？”

君弈轻“嗯”了一声:“最多两日就会回来。”

说罢将人放在了屋中的椅子上，椅子旁边已经置备了两个炭炉，微弱的火光，照得屋里暖烘烘的。

云小棠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君弈一刻也没有停歇，将人送到就近的朝霞殿后，就顶着风雪出门了。

春华坐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随后跟进来，茫然地问云小棠:“殿下他怎么又来王宫了？”

云小棠耷拉着眼皮:“谁知道呢。”

而且她感觉这人既然会瞒着她，那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其实这些时间，她也隐隐猜到了一些。

不去问，也不单单只是不干涉他的自由，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如果杀了很多人，她应该如何呢？

劝说他？

可像他这样站在权利之颠又立敌众多的人，若一旦放下他手中的屠刀，敛其锋芒本性，那些曾忌惮他的人必会群起而攻之……

他已然处在一个，不是敌死，就是他亡的境地。

如此，她若再三劝阻，与叫他自戕又有何分别？

云小棠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吹着上面的氤氲热气，目色愈发地茫然。

……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两天两夜，外头的雪又盖厚了一层。

君弈如约在两日之后回到了朝霞殿，他回来后在朝霞殿休息了一日，待到翌日，突然对云小棠道:“想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