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间，君弈已经将前面的殿门打开，带着云小棠走了进去。

云小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忍住问:“你和陛下的关系……好吗？”

君弈斜眸看向她，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挑了下眉，回答得倒也诚实:“不好。”

“那他为什么会帮你的忙，你让他下旨他就下旨，让他给借你钥匙也借你……”

君弈:“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君弈倒是笑了，笑意微冷:“皇兄仁善，比起我乱杀无辜来，这些外物当然不足挂齿。”

不过与“志于上者，得其中，志于下者，不得之。”同理罢了。

迫于威压有两个坏的选择，人当然愿意选择程度较轻的那一个。

云小棠听人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君弈的意思。

的确，他这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有着让人胆寒的本事，手中权力在握，陛下有所忌惮也实属常情。

“但是……那你呢？”云小棠再次抬起了头。

他这样记仇，报复心极强，听影卫说，但凡想要他性命的人，他都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那么为什么，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从不为所动？

二人走到殿内的一处玉石阶梯前，君弈侧过头:“我什么？”

思忖半晌，明白了她的意思:“为什么明明有着可以扭转一切的本事，却甘愿俯首称臣？”

云小棠没想过这人会将她心底的疑惑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还好四下无人……

她发誓她绝对只是单纯的好奇，所以才问问的，绝对没有怂恿他去造反的意思。

君弈被她怂包的样子逗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以为陛下好当？”

“的确，万人之上的尊荣，人人向往，但却也被束缚着自由，君主如此，明君更甚。”

云小棠向来不参与这人搞事业，所以这话也听得一知半解。

想了想还是不想了，跟她确实没什么关系。

别开目光后，她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地方。

是一个极为宽广的殿堂，内里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其间摆置了很多排雕花红木架子……

模样有些类似于图书馆里的书架，但是上面摆放的却不是书，而是各种各样的器皿宝物，在一排壁灯之下闪着珠宝的光泽，且全都看起来价值不菲。

云小棠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好奇地步上台阶，挨个打量。

这感觉，说是逛顶级奢侈品展览也不足为过。

君弈走在她身边，与她的满眼好奇不同，他则没有任何表情:“都是些闲置的物件，你若有喜欢的，可以捎两件带走。”

语气之随意，仿佛是在菜地里摘瓜。

云小棠被周围庄严肃穆的氛围给震撼，有些吓到:“这不是偷拿国宝吗？”

肯定犯法的。

君弈对她这幅样子再度很铁不成钢。

云小棠见人脸色微冷，忙道:“我也不感兴趣，我看看就好了。”

虽然漂亮贵重的宝饰引人垂涎，但那也仅仅只是在没见过的时候。

如今她住过那样奢侈的夜王府，早已过尽千帆、曾经沧海，对这些，倒还真没什么兴致。

于是就当逛博物馆一样，云小棠的目光在这些漂亮饰物上一一扫过。

她本以为她不会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却被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给吸引了目光。

那松鼠明显是假的，模样却栩栩如生，褐色的皮毛瞧着光滑又柔软。

要说在这古代，云小棠好看的雕塑见过不少，却没怎么见过好看的玩偶。

市面上的布娃娃都是花花绿绿的，要多丑有多丑。

所以这会儿瞧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玩意，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只不过尴尬的是，她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太短了，怎么够都差那么两三厘米。

君弈与她并排而走，这会儿正想着别的事情，察觉到身边的人掉了队，这才回头看向她。

见云小棠在够什么东西却够不着，君弈微挑了下眉，往前两步，抬手去给她拿。

不料伸手往外一拿，不小心带落了一本书册……

这书册似是被放在旁边的，因为位置在角落里，不是很显眼。

君弈将小松鼠递给云小棠时，随意地扫了眼地上。

只一眼，便瞬间被那书册的封面给吸引了目光。

云小棠望着被塞到自己手中的小松鼠，没忍住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尾巴，一边摸一边问:“你说这松鼠是怎么做的呀？”

君弈闻声，目光从那本书册上挪开，意味不明地看了云小棠一眼:“你问着干什么？”

云小棠左右摆弄手中的小松鼠:“可太逼真了……”

这造物技术，的确不像是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啊。

君弈拂了下衣袖，地上的书页瞬间被风吹翻开，然后顺着他手中内力的牵引，很快便飞到了他的手上，被他给握住。

听着云小棠的话，他随口而答:“这本就是真的松鼠皮，自然逼真。”

云小棠没听懂这话，满眼疑惑:“什么意思？”

君弈轻描淡写地解释:“不过是将松鼠的皮毛褪下，然后填充棉絮做成的小玩意罢了。”

听闻这话，云小棠手中的松鼠吧嗒落在了地上，瞬间不觉得这小玩意好玩了。

她只觉得残忍:“这太可怕了吧，松鼠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残害它？”

君弈修长的手指翻着手中的书页:“据说是上上任陛下为讨某位美人欢心而命人造的，后来因为这玩意皮毛不腐，才被当作宝物搁置在了此地……”

云小棠默默将地上的小松鼠捡了起来，放在了旁边较矮的木架上，不再亵玩。

放好松鼠后，云小棠见君弈正专注地翻阅着一本书册，凑过去看:“你在看什么？”

君弈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手中的书页翻到自己最熟悉的那一页。

他全然不曾想到，之前在王宫藏书楼里寻到的破旧古籍，这世间竟有第二本，并且还藏在这原本不是藏书的宝库之中。

这本没有先前那本破旧，并且记载骨毒及骨毒解法的那一页并未被撕毁……

先前所看不到的笔墨，如今正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