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翁昌昇拿着电话回到住处还是有点小窃喜的，他现在外面租房子住，没装固定电话，每次回个呼都要走到小区外面的公用电话很是麻烦，要是遇到急事，跑也要好几分钟。

以前他也曾住在银行的宿舍。

他很喜欢音乐，参加工作领的人生第一笔薪水就买了套音响，薪资的数额有限，就买了台较便宜的国产功放和好一点的号称“穷人的劳斯来斯“有3个转盘的CEC牌CD机。

每天一下班就放音乐听，可以躺着连听3张碟不用起身换。

可是好景不长，那台国产功放没2个月就坏了，音量小时就会有很大的“嗞嗞嗞”噪音，只有放很大的音量才能掩盖，华南理工大学毕业的学覇徐峰修了几次也没能彻底修好，所以每次听抒情歌时都要像听摇滚乐一样震耳欲聋。

搞得邻居都不安生，有一次楼上值夜班回来正睡觉的女邻居被吵醒了，一怒之下穿着单薄的睡衣就杀上门来了。

之后翁昌昇没好意思再住下去，正好他父亲的好朋友的儿子苏风刚毕业回来找工作，于是俩人就在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苏风比翁昌昇要大4岁，却晚毕业了1年。

那年头教育是严苛的，老师可以随意让学生留堂，翁昌昇小学一年级时和同桌小女生打架，两个人从地上打到桌上，然后抱着从桌上一起滚下来，结果就被留堂，罚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小同桌却没受罚，这让翁昌昇从小就明白，男女有别。

那时的小学每年级都有留级名额，苏风就是留级王，非常有规律地隔一年级留一次级，不是他有多笨，而是那里的学校风气不太好。

翁昌晟和苏风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既不是市、不是县、不是镇、也不是村，只是一家工厂且行政上独立的国企工厂。

工厂座落在远离县城的一个海湾旁边，行政名义上属于中国最南的县城合浦县管辖，但实际上它是副县级的国企，形成一个独立的城镇，有城市的一切功能。

厂民们也几乎是代代传承接班，鲜有能走出去的，考大学几乎是唯一一条路，但历年能把书读下去考上大学的曲指可数，所以苏风最后以超高龄跌跌撞撞能考上大学也是风光一时大摆宴席上了当地名人榜的。他读书的坚韧和毅力就非常值得学习，在同龄人中是唯一一个能把书读完的人，堪称现代版范进。

翁昌昇和苏风就读的是厂办学校，这类学校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在本厂里挑一些稍微读过书的人当教师，如初中水平当小学老师，高中水平当初中老师。

更糟糕的是七十年代厂里接收了一大批从印尼逃难回国的华侨，这批华侨不但大人享受着超人一等的待遇，而且小孩子读书再差也不会被留级。

这些华侨当年基本上都是家人一半逃回国一半跑到美国的，他们享受着高等待遇还每年拿着国外寄回的美元外汇，日子滋润得很，小孩的人生目标就是等到18岁然后拿着国外的邀请信申请出国。

所以沒有哪个华侨子弟会好好读书，而这群人在学校的比例是一半以上，本来就不怎么样的风气一下子就更差了。

翁昌昇考上中学那年，全校只有2人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华侨子弟是不管成绩如何都会全部保送到华侨中学读书，本地小孩就惨了，早早回厂里接班务工就是最好的出路。

能从那种人生沼泽地走出来的都是优秀的，翁昌昇坚信这一点也坚信自己会有不平凡的一生，所以他的梦想在远方，这里只是他暂时停留的地方，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

苏风不在家，他在一家濒临倒闭的机械厂工作，这家只剩下几十个人的机械厂正在饶有兴趣地研究一项员工福利。

研究厂区门口一直闲置的十几亩地，是员工自己种西瓜还是租赁出去给人种菜。

领导倾向于自己种地自己收获，毕竟租金也收不了几个钱，不好分。

会议开了几回了还是沒能定下来，虽然大家平时闲得无所事事，可谁也不愿意再当苦力，再说种西瓜也是涉及多领域的专业技术及管理问题：开荒、砌储水池、请农工、销售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不好解决。

会就接着开呗，开会也是一项严肃的工作。

翁昌昇正在打算睡个下午觉，BB机就收到了色色的加急呼叫。他马上回了过去。

“咦，你不是上午班吗？怎么那么快回电话？”色色在电话那头问。

色色自称“醉生梦色”简称“色色”，他的父亲是名老师也是当地一大书法家，桃李满天下，所以色色毕业时很轻易就直接去了当地最好的商业银行专业最对口的国际业务部。

翁昌昇这样的草根就只能从最底层的储蓄所干起，储蓄所是没有午休的，所以需要2班倒，今天上下午班明天就上上午班，其实算起来一天就只上半天班。

“我在家躺着呢，今天农姐姐借了部手机给我用。”

“行啊，你的农姐姐对你这么好，我也想认她当姐姐。”

翁昌昇在其他朋友面前都称呼农小梅为“农姐姐”，实在是她对他太好也照顾得太好了，这是发自肺腑的尊称。

“别贫了，有什么事吗？还加急。”

“芳芳晚上要请你吃饭，我怕你有约了。“

色色是翁昌昇最好的朋友，髙中、大学都是同学，甚至有点崇拜和依赖他，虽然色色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色色自以为是很了解他的，但从来弄不懂翁昌昇和身边那些诸多女人都什么关系，色色是很会谈恋爱却没有女人缘，而翁昌昇是最有女人缘却从来不谈恋爱。

还好有一回翁昌昇和色色、阿建二在高松家里看了部美国的8级A片，真正启蒙了什么是男女有别，高松掏了一把翁昌昇的裤裆，证实他功能沒问题，平时也没发现他有那种背对背的倾向。

“她又想抓我做壮丁？这回她们电视台又搞什么活动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你要是沒约我就替你答应了。“

翁昌昇只能苦笑着挂了电话，他从来都是个不善于拒绝人的人，色色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色色当年想追团支书，就是求他帮忙把团支书自行车的气放了，然后色色跳出来勇敢地送她回家；色色想唱一首改编歌吸引女同学的注意，就让他帮改编歌词；学校举行宿舍新风貌评比，就让他帮画了副字画挂床头；每次和女朋友闹别扭了，都求他来充当“知心姐姐”。

上回色色新女友芳芳的单位搞篮球赛，硬拉着1米81的翁昌昇冒充新员工帮打球。这次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翁昌昇重新躺下还没十分钟，BB机又响了，还是色色。

“能一次说完不？你不会是想叫我现在就出门过去吧？“

“宾果，你猜对了，不过是因为别的事，芳芳说你下午既然那么闲，就陪她妹妹去钓鱼，她妹妹放暑假了过来玩一个月，她现在家里一个人无聊得很，闹着要出去玩。”

“我顶，我还要伺候她一家人？她男朋友是你还是我？”

“帮帮忙啦，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她妹妹很漂亮的哦。”

“湫，我可没有恋童癖。”色色喜欢吃肥肉，以前在学校他们俩是最佳的伙食搭档，打一份肉，色色吃肥的他吃瘦的，色色找女朋友的偏好同样是很有肉感的，她的妹妹估计也是一大坨。

“她妹妹高二了，九月开学就高三，已经不小了，她平时喜欢运动，参加学校羽毛球比赛还拿过冠军，身材很棒哦。”色色继续不遗余力地色诱他。

“你要真成了她姐夫，她这个小姨子的下场肯定好不了。“

“嘿嘿，芳芳也是信得过你，知道你不是那种急色的人才敢找你啊。“

“她喜欢钓鱼？“

“是我说你喜欢钓鱼，所以……。”

翁昌昇一顿无语，只好拿上鱼竿出门了，色色一个大男人磨起人来比娘们还历害，翁昌昇耳根子软，色色用这招屡试不爽。

芳芳绝对意料不到，因为这次相遇，很多年以后在遥远的深圳，她妹妹和翁昌昇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小姑娘总会长大的，未来的奇妙就在于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