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琼一脸暧昧不清，抱着明慧的手紧了紧，她们分开后，少琼盯着她的眼神星光闪闪。

明慧诧异地看着她，说不准她的眼里有些捉摸不清的东西。随即想到她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少琼对自己的感情想来是最深厚的。她肯定是舍不得我的。明慧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琼自顾自地说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比谁都了解你。我也比谁都离不开你了！”

明慧望着少琼的脸，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她，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她明白了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明白了少琼对她的感情不似从前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呢？慌了似地逃离了，就像被爸爸赶出家门仓皇跳上车离开一样。

那年独自一人坐上火车，只有妈妈前来送行。还记得临上车前妈妈把身上仅有的钱都给她，嘱咐说:“如果在外面日子难过，就回来知道吗?我和你爸爸......”明慧撇开头去，不想再听关于父亲的一切。

要不是父亲狠心将自己赶出家门，也不至于沦落到去陌生的城市，千里迢迢，不辞辛苦。“不用担心，老妈。我会混得很有出息!”说完这句话就跳上车了。

车厢内，她倒在卧铺里泪流满面。车窗外，黑漆漆的夜包裹住沉重的心。爸爸把她赶出家门前所发生的事所说的话像这漆黑的魅影包围着她，使她跌进漩涡里混沌不清。

“女孩子要读那么多书干嘛？早早嫁人才是真的！我们家是穷人家，嫁完人然后把礼金收一收，我也没算白养你这个女儿！”爸爸说完这番话，明慧和妈妈在一旁听完后都默不作声。空气里只剩下钟摆在转动，分秒流逝间，离开是尘埃落定的事了。

明慧蜷缩着身子，双手用力拉扯衣襟，试图稳住瑟瑟发抖的身体，在一闪而过的光亮里忍不住呻吟。对铺躺着的男子看向这里，轻声询问:“姑娘，你还好吧?”男子从黑暗里钻出来，一身白衬衣白裤子里装着黝黑的肤色，面目和善。

意识模糊中感觉一块巨大的阴影挡在面前。抬起汗津津的额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温情含蓄。

她费力地挤出几个字:“我老毛病发作了......”身体不听使唤地继续疼痛。在意识渐渐消失前，感觉他温热的手附上额头，汗水沾湿了枕头。虚弱地颤抖随着心跳不由自主地不安起伏着。

周身疼痛剧烈不止，嘴唇咬合处是泛青的白。那双手温柔融化她的心，心逐渐沉静下来。

“你有带药吗？”他关切询问。明慧恍恍荡荡地指了指桌子上的衣服口袋。不一会儿，一杯温开水和药一起送到面前。

叶道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起身吃药，车厢里灯光照射下就十八九岁青涩的模样。却有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韧性。她乌溜溜的长发垂坠至腰间，姣好的面容和身形映衬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她就像是滂沱大雨里，撑着伞走巷子的丁香姑娘，结着愁怨，寒漠、凄清又彷徨。

明慧倒吸了一口气:“冷……”叶道光匆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裹上，在脖子处漏风处细心地塞紧。明慧像是突然钻进了温暖的被窝，睡梦中的身体也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他继续呆望着，没有逾越雷池，像是静静地欣赏一幅画。不知道火车停经了多少个站，过了多少个隧道，上来了多少人又下去了多少，明慧朦胧中听到声音从头顶响起:“一个女孩子在外挺不容易的。”

叶道光才缓过神说了这句话，然后放心地叹了口气回到了铺上。摇晃地车厢里明慧听着熟睡的鼾声，闻着那男子衣服上特有的味道，清清淡淡如同他那个人，药效也发挥着作用停止了发抖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明慧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醒。睁眼迷离恍惚间，竟然是自己的好姐妹，少琼！她傻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琼调皮地眨眨眼:“我听说你要进城，就赶紧买今早最早的一班车来找你。你才不够意思呢！怎么可以丢下我！”说完还不忘假装没好气的样子。

明慧是又惊又喜，激动得扑上前去抱住她，两个人紧紧相拥而泣。这一刻，她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火车缓缓行驶在轨道上，窗外明明暗暗，经过了一站又一站，景色从山林田野村落间转换为钢筋水泥之城。她们像南迁的候鸟从大雪纷飞的季节去往温暖如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