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多年，差点把自己的大舅子打了怎么办？

自打从007退役之后，林如海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烦恼过了。因为太过震惊，他和贾敏一时间都忘记了先思考，贾赦居然看得见他们魂魄这件事。

“大哥？”虽然生前和贾赦不算亲密，不过骤然得见兄长，贾敏还是激动居多。

然而等到贾赦沉着冷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应声之后，贾敏可谓是惊呆了下巴，半天合不上。

她后知后觉，大哥的状态貌似有些不对劲？

思前想后，贾敏紧张地问：“你也死了？”

作为死去多年的人，他们早已习惯了阴影下的世界，并习以为常。贾敏问完之后，才慢半拍意识到这样会有些冒犯——假若贾赦还是活人的话。

但奇怪的是，大哥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像是这些对他而言根本不值得他起丝毫情绪。

所以不会真死了吧？

贾敏心情复杂。

就在她一个人脑补往事的时候，林如海说出了另一种猜想：“我觉得，大哥不像是死了。”

贾敏：“……”诶？

这么一说，她也注意到了贾赦身上的违和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以……大哥这是怎么了？

林如海说出他的猜想：“与其说大哥是死了；我倒觉得，大哥更像南方传言里，生无常一类的存在。”

南方是巫蛊风行之地，各种奇奇怪怪的传言也不少。所谓生无常，就是以活人之身，行无常之举。林如海见多识广，瞧见贾赦身上的着装有些奇异，状似老人口中无常鬼的装扮，便想到了这处。

贾赦淡淡一笑，爽快地点头应是。

他目前的存在，还真和林如海所言有些相似。不过这不重要，既然已经认了亲，他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

“我来的目的，是想让你们当一次说客。”

说客？

林如海和贾敏面面相觑，他们都死了，还能去说服谁？

等听完贾赦说完请求的具体内容之后——

两鬼的神情更加麻木了，大哥费这么多周折，兜兜转转找上他们两个死去之人，居然只是为了和母亲赌气！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此话果然不错。该说不说，大哥和母亲之间的斗气，可真够幼稚的……

贾敏和林如海纠结了起来，都是亲人，他们本不该有失偏颇的。但大哥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他有办法让他们和黛玉说上话？！

等和贾赦明确这点后，沉稳的夫妻俩一个赛一个激动。贾敏更是忍不住直接抓住了贾赦的手，语气急迫地说道：“大哥，我答应你。”

只要能和黛玉说上话，且于黛玉无损，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贾赦见多了鬼魂，知道他们大多对于生前都难以割舍。更何况林氏夫妻默默陪伴多年，情深至此，这份提议对他们的诱惑就更大了。

来之前，他就有极大的把握，如今贾敏答应得痛快，更是直接让这件事尘埃落定，再无疑虑。

贾赦估算了下时辰，今晚离天亮还有充足的时间。他爽快地掏出东西，焚香烧纸，缕缕青烟飘香两鬼，没一会就让他们的身影瓷实了些。

贾敏纳闷：“大哥，你这是……？”

贾赦打断了她的提问，对着疑惑的两人比了个闭嘴的手势，轻声道：“嘘，作法呢。”

因为他表现得过去神神叨叨，贾敏他们还真被唬住了。结果没一会，贾赦就表示施法结束，他们可以去找黛玉了。

这会他们也顾不上细究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贾敏死后黯淡的眼神第一次明亮了起来。夫妻二人借着夜风，伴着梅香，悄悄地潜入潇湘馆，圆一场死后数年，都无法企及的梦。

月明星繁，长夜漫漫。

贾赦找了处还算干净的院墙，随意地倚靠上去，手里捏一短笛，徐徐吹起安眠声。

塞外之曲多悲音，不过也看人的心境。至少在应召前来的尤二姐听来，这笛音虽呜咽，却如轻缓的晚风，柔柔地吹过心池，波光淡去，余下满心宁静。

这位大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从潇湘馆出来的林氏夫妇听了这笛声，也不觉怔愣。

最怕不经意地回想起往事，可若是在忆完后，发现自己已经释然呢？

贾敏挽着林如海，远远望着庭院边上的人，嘴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她命数短暂，身边的人也不得善待。原本，她是有些怨恨的。

但现在她又觉得，上天待她也没那么薄情。

她好像，忽然就放下了。

“夫君，我已经无憾了。”贾敏说。

林如海原先不解何意，等发现妻子放开了自己的手，远离了自己后，他才惊觉不对。

贾敏不肯他再靠近，离得远远的说道：“此后，我们的孩子就交给你看顾了。我只愿她一生顺遂，得遇良人，无病无忧。”

说到这里，贾敏顿了顿，凄美一笑：“今生缘尽，我们……惟愿来世。”

林如海猛地瞪大眼，贾敏如此，是在交代后事啊。

她已经是鬼魂了，自然不能再死一次。等待她的结局，便只能是消散。

其实她早就该离开了的，只是林如海一直悄悄渡给她力量，替她支撑。这些，贾敏不说，心里却是清楚的。

可这样下去，只会把夫君也拖垮。

林如海自然不肯让她先走，两鬼你来我往地说了些肺腑之言，说得一旁的尤二姐都听动容了，可贾敏还是不打算改变心意。

她苦笑一声，以决绝的姿态，转身欲走。

贾敏是打定了主意，却不妨一扭头，眼前多了一个一身缟素、头戴高帽的存在。

贾敏：……真就跟鬼一样！

这般打扮后，终于有了鬼差的样子。寻常的鬼见了，便忍不住生出怯意。

贾敏大气都不敢出，傻在了原地。

见她呆住，贾赦一边摘下无常帽，一边挑眉看着她。

“你是想偷偷躲起来，再一个人，哦不，是一只鬼安静地离开吗？”

等贾赦一开口，贾敏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被神出鬼没的大哥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都走到她身后了，她竟无一丝察觉。

贾敏有些懊恼，再加上被说中了心事，羞愧难当，不由轻咬住唇，难堪地低下头去。

见她果真如此想，贾赦没忍住拿帽尖轻轻戳了下她的头顶，怼道：“傻丫头。”

这会林如海也飘了过来，格外珍重地将她搂在怀里，险些落泪。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贾敏：“……”

她还说她释然了呢。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她也确实发觉自己想法有些偏激了。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话未说完，贾赦打断道：“你可别急着道歉，我救你可是有条件的。”

贾敏和林如海同时抬起头，就看见贾赦拍了拍手，之后，一旁的尤二姐就拿着一沓纸飘了过来，将手中纸笔递给他们。

贾赦努嘴：“喏，签了吧。”

“这是……？”夫妻二人心中正疑惑，就见贾赦粲然一笑，说道：“卖身契。”

不给二人缓冲时间，贾赦接着笑道：“你们不会以为，我帮人是没有条件的吧？”

林如海：“……”

贾敏：“……”

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你来求我们帮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