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骏仍然往常一样早起，哪怕这天是休息日。

起床，刷牙洗脸，剁好菜，准备给家里养的鸡鸭喂饭，说是家里养的，其实是他自己想要养的，尽管在学校的时候是他妈妈帮他喂的。

这些鸡鸭也是有点通人性，看到每星期都会来喂食的李冬骏后哄闹着跑向门口，但也没有彻底堵住门口，还为它们真正的主人留了个进来的位置。

“我来了，你们好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和这些动物们说一说话，好像可以排解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排解不了。

“嘎嘎嘎！”

“咕咕咕～”

像是回应他一样。

它们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但又好像不知道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吃饱喝足就够了，能过一天是一天。

“你们起得还真早，现在才六点多。”

拉开铁门，雨靴踏入满是粪便的地面，仔细搜寻一番，这些鸡鸭们也是知道李冬骏想要干什么，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

“很好，数量没少，你们谁想被我吃掉呢？”

“请举手哦？”

“哈哈。”

演完自己的独角戏，捡起时不时会有的鸡蛋或者鸭蛋，把食槽填满，在边上流淌的小河里把捡起来的鸡蛋或者鸭蛋洗一洗，揣进裤兜里。

又是有收获的一天，跟街坊邻居打一打招呼，改变自己以往被他们嫌弃的形象。

他不喜欢他们。

他们喜欢他，带着懂事面具的他。

“无聊。”

“来吃早上咯！”

“来了来了。”

是李冬骏的妈妈在招呼他来吃早饭，以前的李冬骏是不喜欢吃早饭的，但自从养了那些鸡鸭以后，就开始会吃早饭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作业写了吗？”

“写了，等下拿给你检查。”

说是检查，也只是看一看而已，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更何况他母亲只是小学学历。

因此，

李冬骏只要把试卷的题目下面用自动笔认认真真地乱写满公式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只要是涉及到“公式”“定理”等字样的时候，他妈妈就会夸一句李冬骏很有文化，有知识。

“对了儿子，这个能信吗？”

妈妈廖文香指着手机里的一个公众号的信息。

“假的，别信，这些玩意就是骗人的。”

“那我删掉了啊？”

“嗯，早点删，防被骗。”

“好勒。”

母亲总是这样，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就会来询问李冬骏要怎么做，放在以前，李冬骏还会一点一点地教她，但长大后，他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就像是李冬骏的家离学校很近，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但他还是选择了寄宿。

他妈妈也知道是她的儿子长大了，很欣慰，又很落寞，她还是很怀念以前对她无话不说的傻小子的。

尽管李冬骏现在在她眼里依旧是一个傻小子。

她的手机是落后了时代很久的某品牌触屏手机，而李冬骏的则是最新的国产款式。

“嗯？”

李冬骏注意到了一件小事。

“图标，，妈，你手机再给我一下。”

“哦，好。”

手机递了过来，李冬骏仔细看了一小会儿，发现自己妈妈的手机还在开着流量。

“我不是说了不要一直开着流量嘛，家里有宽带的，开着流量会浪费钱的。”

“我，我不会啊。”

“真的被你气死了，看好了啊，我只教你一次。”

“啊，好，好的。”

表面上看着是不耐烦，但事实上还是按捺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教自己的母亲如何使用WiFi，顺带着教她使用一些比较实用的功能。

因为他妈妈也是最近才换的触屏手机，以前都是翻盖的老古董。

小时候的李冬骏还很喜欢玩那老古董上面的贪吃蛇和推箱子呢。

“懂了吗？”

“懂了，懂了。”

“行，有不会的再问我，我去洗衣服了。”

家里也有洗衣机，但李冬骏不喜欢用，理由是可以省点电费和水费。

自从家里出了事情后，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要赚钱，但自己距离成年还有一年，没办法去打工，也只能做一做暑假工之类的。

没法打工来钱，那只能从家里的琐事开始，一点一点地节省。

顺带一提，他本来是不想读高中的，只想着初中读完就去打工，因为他的老师不看好他，认为他连三级达标校都考不上。

这里说一下，以前的学校还没整改，还是有分等级的。

被老师这么一说，李冬骏不服气了，一直是年段垫底的他最后一个月死命地读，努力都是有回报的，他考上了一所排名靠前的二级达标学校，也就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他并不是读书的料子，但他想打那一位老师的脸，其实最主要的是让他的妈妈可以有和人骄傲的资本。

由于家庭原因，他们娘俩常常会被人看不起，至于具体原因嘛，我也不知道，只能多多少少地猜测一点。

李冬骏喜欢画画，曾经一位对他很是关心的老师让他认真画过一次画，送去比赛后也得奖了。

他有这方面的天分，但他没有选择继续深造，理由还是省点钱，具体原话是：

“我怕到时候什么都没学到，没成绩，然后就饿死了。”

“都说学画画很难有出路的，费钱费力费时间，有那功夫，不如养养鸡鸭什么的。”

学校，家庭，个人，都会有压力，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高中读书会辛苦吗？”

“还行，没差。”

“那就好，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这是他和他母亲的日常对话，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能从一些零碎的地方开始问。

“钱够花吗？听说高中的食堂很贵的。”

“你又从哪里看到什么离谱的言论了，我们食堂便宜的很。”

其实不然。

“和同学相处的好吗？”

“还好，关系都不错。”

不尽然。

“还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吗？”

“不用，不够我会跟你说的。”

又是谎话。

“那就好，那就好。”

淳朴的母亲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她读过书的儿子，露出会心的笑，紧接着和她的儿子分享自己今日的见闻，只讲好的。

李冬骏一直都是紧绷着自己的神经，也就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但不能放太多，他会沉迷在放松里的。

但从上高中开始，聊天的效果聊胜于无，说是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也不为过。

不过呢，

拿起手机。

“早上好。”

“嗯，早上好。”

后面还跟着一只睡眼惺忪的小猪。

心情好多了，和母亲的聊天也顺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