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 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高瞻乖巧地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庄景苑小心翼翼地给高远熏擦拭着身体。

庄景苑对女儿笑了一：“妈妈太累了，医生说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高瞻神情有低落, 但没有再继续追问母亲，反而努力『露』出笑容：“妈咪, 我来帮你吧，”

“没关系……”

高瞻跳椅子, 端起一旁的水盆，一脸认真地道：“我已经长大了，能帮你一起照顾妈妈。”

庄景苑望着女儿认真积极的脸, 欣慰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来帮你妈妈把衣服扣上，妈咪来收拾就可以了。”

高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距离枪击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高远熏依然昏『迷』不醒。她身中数枪，一枪击中了脊柱, 一枪几乎击中了心脏，因为失血过多，抢救过程中高远熏几次心脏停跳, 经过了八个小时的手术才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

只不过虽然还有生命体征，但高远熏直到现在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并且有极大可能就此一直作为植物人沉睡下去。

庄景苑已经能非常熟练地照料高远熏，虽然在自家医院高远熏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但庄景苑一直以来都没有假他人之手。

“妈咪, 今天我来给妈妈念故事吧。”

高瞻自小乖巧，在遭遇了这么重大的变故后一直都在尽自己能帮助母亲。

“好，”庄景苑将手里的书递她, 和蔼地道，“遇到不会读的字就问妈咪。”

“嗯！”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高瞻看母亲，庄景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性』地笑了一，而后起身去开了门。

这两个月来有不部门找她们进行调查，只是因为高远熏先前做的实在太干净，竟然无法在她沉睡不醒的情况下找到切实有力的证据指控她。

“楚？”

然而今天出现在门外的并不是那些『政府』的调查人员，而是她以为再也不愿意见自己的江楚。自己的爱人对对方造成过的伤害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就她个人而言也觉得无颜面对江楚。

江楚默默地看了她片刻，就在庄景苑以为她也是来向自己质询高远熏的那些罪行时，她却突然拿出了一个随身播放器。

“我今天来找你有一事。”江楚看着庄景苑满脸惊讶的神情，叹了口气，“介意找个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方吗？”

庄景苑连忙摇了摇头，对着屋里的高瞻嘱咐道：“小瞻，妈妈要和你楚阿姨说些话，你在这里照看一你妈妈，好吗？”

“好的。”

听到高瞻清脆的声音，江楚的神『色』柔和了一。

或许是因为亲眼看到高远熏的场，或许是因为现在一切阴谋诡计都告一段落，也或许是因为对于原剧的高瞻有那么一丝好感，现在的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们一家。

“楚，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庄景苑将江楚带到高远熏原本的办公室，手忙脚『乱』地为她倒水。

“不，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个东西，有一份工作。”

庄景苑递她一杯水，不明所以地道：“你要我什么东西？有……工作是指？”

“这是我和高远熏最后对话的录音，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江楚将播放器放到她面前，“至于工作……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政府』开始着手建设的‘观察者’计划吧。”

庄景苑在国内的it技术领域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如果按影响力来排名，她一定在前十之中。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没有利用自己的技术力钻过一次漏洞，这一点就算是江楚也自愧不如。

“我有听说，”庄景苑在高远熏受伤之后已经基本停止了工作，但这么大的项目，她作为圈内人总能受到一风声，“但我并不认为自己符合要求，毕竟远熏的事没有解决，我想『政府』也不会信任我。”

“本该是这样，”江楚在这件事上十分矛盾，犹豫了很久，最后是顾灵均的鼓励让她下定了决心，“但我和其他几名参与者愿意为你做担保，并且一致认为有你参与，这个项目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庄景苑显然有心动，索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远熏做了这样的事，我想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敏感的岗位，也不该再让你们难办。包括公司的职位我也会辞去……我想今后专心照顾远熏和小瞻。”

“你真的认为什么都不做才是赎罪吗？如果你想帮高远熏弥补过错，就帮助我们吧。”江楚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代言人来说服庄景苑，“而且有人向我保证，如果我们参与的这个项目达到了预期的成果，上面可以酌情减免某人的罪责。”

庄景苑的神情发生了微变化，定定地看了江楚良久才问道：“楚，我明白你的为人，但是这件事……你真的认为会是好事吗？”

江楚苦笑了一：“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清楚，这也是我希望你能参与的原因。我们创造的终究只是工具而已，它本身是没有好坏的，但使用它的人有，以我想尽量确保参与者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庄景苑终于了然：“我明白了，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说着拿起了随身听：“能给我一考的时间吗？”

“当然，”江楚站起身，神『色』释然，“我等你的电话。”

庄景苑到病房时，高瞻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庄景苑将女儿抱到沙发上，自己则坐到了床边。

高远熏面『色』苍白，神情平静，仿佛就只是这样睡着了而已，庄景苑却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录音。

对话之中有太多她无法理解的讯息，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高远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有人都可以指责远熏、诅咒远熏、抛弃远熏，只有她不行。

以，她会负担起远熏曾经的罪孽，尽自己能去偿还。

“远熏，”庄景苑轻轻拨开高远熏额头上的『乱』发，俯身亲吻，“之后或许没那么多时间能照顾你了，但只要能减轻我们身上哪怕一丝罪孽，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高远熏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鬓发之间。

深夜，一辆轿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上，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将一个人如破麻袋一般扔了出来。

遍体鳞伤的中年女『性』瘦弱得几乎看不出是一名alpha，花白的头发也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她身上伤势严重，就那么静静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躺了许久，看不出是生是死。

因白天过雨，地上已是泥泞不堪，夜晚的山中气温极低，先前的雨水甚至已经结冰。

高远熏的身体终于动弹了一，极低的温度反倒让她稍微清醒了一。

昏沉之中，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真的到了十二岁分那年，梦到自己拯救了妻子和女儿，也梦到了那些人渣该有的凄惨下场。

可是，那样的世界太过美好，而她已经成为了无法在那里获得幸福结局的人。

但好，她马上就可以和景苑、小瞻团聚，也感谢上天让她知道，或许存在着那样的世界，让她最后做了一场美梦。

当疼痛不再，当寒冷转暖，那里就是她的终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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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熏、远熏？”

庄景苑惊讶地发现高远熏竟然有了反应，喜出望外地摁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高瞻被庄景苑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妈咪，怎么了？”

庄景苑来不及女儿解释什么，因为病床上已经沉睡了两个多月的人此时正皱紧了眉头。

高远熏先前也经常『性』地眼动，只不过每次庄景苑以为她会醒来时收获的都只有失望。但这次不一样，高远熏不仅流了泪水，而且有了表情，庄景苑相信她能听到自己的话语。

“远熏，远熏，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庄景苑紧紧地握住高远熏的手，高瞻也小跑着过来，抓住母亲的手臂。

“妈妈！”

两人深切地呼唤着高远熏，而就在医生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躺在床上的人也终于睁开了双眼。

“姑……”

她的喉咙中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双眼充斥着泪水，目光之中有惊恐、不解和慌『乱』，看起来『迷』离又可怜。

“没事的远熏，医生来了，她会帮你的。”

高远熏一边哭一边努力想要握庄景苑的手，却因为沉睡太久而没有一丝力气。

医生赶到病床旁边要为她做检查，高远熏却『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妈妈，没事的，医生是帮人看病的，她会治好你的，就像你一样！”

高瞻觉得这样的母亲和那些害怕看医生的小朋友很像，意识出声安慰她。高远熏这时才注意到高瞻在一旁，目光惊异而陌生。

“远熏，我在这里，没事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庄景苑只以为她是刚刚醒过来，情绪还因为两个多月前的枪击案而不稳定，一边抚『摸』着她的额头一边柔声安慰着。

这样做显然起了效果——也可能只是因为浑身无力，她渐渐安静来让医生做了检查。

“妈咪，妈妈真的醒过来了，太好啦！”

高远熏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耳中模糊地听到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这样说道——好奇怪，明明昨天分的时候她还在家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