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雁之所以只给他们几个要了清汤面，便是考虑在牢房之中猛然大鱼大肉的不利于身体健康（本朝中一般有背景的罪犯或者吃断头饭的才会这么干）。

“那碗最大的，面最多的给爹吃哈，你们俩就一人一碗小的就行。”

上官青云是壮年，吃的本来就多，上官闲自然没意见，他就是没想到，扒开面后，自己碗里，云儿碗里都搁着几块炖烂的肉，还有个鸡蛋，两个孩子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这真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别的什么都换不了的。

上官青云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怎么闻到肉的香味了？”

上官闲连忙把大碗面给他：“爹，姐姐来了。”

上官青云努力睁开眼，揉了揉眼屎：“啥？你姐姐呢？”

上官雁无语的站在外头：“这里。”

上官青云一下子扒拉开儿子就冲了过来，委屈道：“闺女，他们不论理，还打我……”

上官雁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确定不发烧了，扬了扬下巴：“你先吃饭。”

两个小的已经埋头苦吃起来。

上官青云看见清汤面是极其高兴的，但是等翻遍了之后没有找到肉就……

上官雁怕他化身嘤嘤怪，连忙道：“快吃。”

云儿的肉已经吃了一半，但鸡蛋还在，就想给上官青云，结果外头上官雁一个咳嗽，两个人动作都停了。

上官雁：“发烧刚好，吃点清淡的。”

她说了不能多待，就真没多待，不等人家来撵，便起身走了。

不过这日之后，上官青云他们几个的待遇总算是得到了提升，本来那个便桶能放一天都不带弄走的，如今是一天两次给换，水跟饭也都看着干净了些。

上官雁每天都来一趟，时间不长，不过三人都跟有了主心骨一样。

牢头来了一句：“本来觉得你们不像好人，现在看着又不像坏人了。”

上官青云也愿意跟他们聊天，连忙把遭遇说了又说。

可是呢，就算云表弟亲眼看见母亲跟郑金栝害死父亲，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他那时候才不过三两岁，是做不得证据的，而他父亲的尸骨也没有查出明显的证据来。

上官雁花了不少功夫，但已知的事实就是衙门不采纳那个“体弱的男子如果下身受到伤害，他的牙根骨也会见伤”的说法，至于另一个“腹部受伤后，人自然猛烈憋气，‘气血上涌’导致在囟门处突出”的说法更是因为历代并无记载，也不能被采用。

案件陷入胶着，上官雁问了好些人，都是不赞同继续将官司打下去。

“这种前无古人的事可太难说了。”

云表弟都退缩了：“要不我不告了。”

这次上官青云跟上官闲都没说话。

然而，他们想不告了，人家郑氏夫妇却“受不得这种委屈”，在公堂上不依不饶起来。

上官雁高价请了个讼师帮着打官司，她则捡起自己的老本行，跑到郑家去听壁脚。

谁知郑氏夫妇不像叶师爷那么嚣张，人家压根就没提过害人的话。

上官雁像一只垂头丧气的蝙蝠一样，趴在屋顶上沮丧不已，直到有一日夜里，突然听见郑氏跟郑金栝商议要给儿子过生辰的话。

上官雁立即找云表弟问，知不知道郑氏后头生的孩子多大年纪。

云表弟对生母是比生母对他知道的多多了。

“他比我小四岁，仿佛听说是春里出生的。”

那显然不是春里出生了，因为他们夫妇俩商议着：“今年生辰就只给他置办两身新衣裳罢了，不请岳家来吃酒了。”

郑氏还不好意思：“没想到小云这孩子心肠这么歹毒……”

郑金栝扶着她的胳膊：“你也别太自责了，虽然是你肚子里头生出来的，到底是那边的血脉。”

偷听的上官雁腹诽：你从她哪个字里听出了她自责？我怎么没听出来？

上官雁跟云表弟确认了一下，确定他父亲是在夏初的时候亡故，那时候都五月份了啊……

要是郑氏真的是一改嫁就生了孩子，那么孩子怎么也得转过年来才能出生，除非是他们俩在云表弟父亲死之前就有了苟且。

这么一想，上官雁茅塞顿开。

云表弟的父亲身体不好，郑氏有了身孕，可肚子里头的孩子显然不可能是云表弟父亲的孩子，于是她跟郑金栝铤而走险，害死了人。

“若是如此，在郑氏生产前后，一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

“一事不烦二主，”上官雁把银票拍在讼师面前，“只要能找到她儿子出生的证据，证明是足月不是早产，这就是你的了！”

讼师从一开始想坑她一把，被她提着石头扔过墙的动作吓住，到如今这发展，完全是意外之喜，欢喜的都找不到北了。

连忙把银票收起来塞怀里：“姑娘尽管放心，只要他们是真有其事，我一定把人证物证都挖出来！”

上官雁被这郑氏两口子给恶心的不行，想了想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这郑金栝人缘不错，但应该也有跟他交恶的，先从他们的邻居亲人入手，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要快。”

讼师也知道其中厉害的，他更能做讼师，本身就更鸡贼，不过两日功夫，重新开堂审案的时候，讼师就直接呈上了证据。

有给郑氏接生的婆子的证词，有郑金栝之子出生时特意刻着生辰的玉佩金锁，有邻居们证明郑氏在那年冬日的确没有见人，直到次年春里才突然说生了孩子的事，更有一个惯偷说曾经去偷东西，在冬日听到郑金栝家传来孩子的哭声的事。

郑金栝是极其机灵的，他立即狡辩道：“孩子早产，害怕养不活所以才晚了几个月报生辰。”

可是接生的婆子已经后来见到“坐月子”的众人都能作证，那孩子就是足月出生。

若是早产儿，不说一定养不好，但绝对没有如今那孩子的活蹦乱跳的样子。

有人小声道：“说那家云儿是早产儿我们还信。”

更有道：“同母异父的两个兄弟，谁体弱谁健壮，一看就知。”

之前帮着郑氏夫妇说话的人，这时候又开始反转着帮云表弟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