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雁站住，师傅一见她，先笑了一笑。

上官雁双手抱胸，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技能。

小师弟从师傅身后露出头来：“师姐，我刚才就出去方便的功夫，谁知那人就跑了进来。”

上官雁问乐云黎那人是谁。

谁知乐云黎支支吾吾的，抓耳挠腮：“这个，那个……”

小师弟不明白师傅的纠结，又探头出来：“师姐，太后娘娘来上清宫了，听说师傅有个女弟子，想要见见你。”

依着他看来，能得太后娘娘拜见，这简直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啊，世上的人，谁不想见见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呢？

上官雁直觉：“太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我？”

小师弟张了张嘴，不说了，她师傅则讷讷地道：“这，这只能说是因缘际会了。”

小师弟：“啊？师傅，其中有什么姻缘吗？”

乐云黎气得踹了他一脚：“有你什么事儿？你个蠢蛋蛋！”

骂完小徒弟，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面对上官雁：“你去去不会有坏处，师傅跟你保证。你师叔也在那里作陪呢。”

上官雁点点头：“太后娘娘相召，草民自然当应召拜见。”

说完飞快的回屋子去，把身上的东西都拆下来，荷包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倒了。

乐云黎这回叮嘱小徒弟：“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守着，若是再玩忽职守，老道儿就把你留在这上清宫。”

上官雁摸摸师弟的脑壳，冲他粲然一笑，把师弟生生吓出两泡泪来才算完。

乐云黎也跟着颤抖两下，再没有在上官家跟钱家人面前时候的威重慈相了。

上官雁一拍师傅的肩头：“师傅，走吧。还俗的徒弟也是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孝顺师傅是应该的。”

乐云黎就是后悔。

后悔不迭。

他当年还是年轻。

怎么就收了这么些个徒弟呢？

要真说起来，三个徒弟各有特色，前两个徒弟各有特色，不能用单纯的好或者不好来形容，至于最后这个小徒弟，关门弟子，那也果然是对得起这个名头，拿来关门还是可以的，其他的就稀松了。

要不是被师傅领着来，上官雁还真不晓得上清宫有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这庭院深处只建了一座殿，可自从进门，里头山水鸟语，竟跟外头隔了一个季节似的。

有小太监过来见礼，乐云黎也介绍了上官雁，说：“这就是我那女徒弟。”

小太监也给上官雁行礼，上官雁忙还礼。

众人再往里头走，上官雁忍不住心中好奇，问乐云黎：“师傅，为何这里这么暖和？”

乐云黎：“这里有祖师爷留下的阵法，是以一年四季花木繁盛，冬日也难得的温暖如春。”

上官雁压低声音：“呵呵，别是底下有温泉吧？”

乐云黎立即吹胡子瞪眼，瞪完立怂，小声哄道：“你乖点，我等会儿把你师叔的好东西给你搞一点来，他那里有几只上百年的玉净瓶……”

上官雁这才老实了：“知道了，原来是阵法，果然道法自然，包罗万象，弟子佩服！”

到了门前，自有品阶高一点的道士迎过来，给上官雁讲一讲进去的规矩，另有宫女仆妇上前搜身，确认她身上没有匕首之类的东西，上官雁越发的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钦佩不已，这要是没把那本书给放下，被人搜出来，可够够的了。

之后进门，上官雁就谨慎低头，等前头的人停下，她也跟着停下，而后是拜，眼睛盯着地上的毯子，又软又细，当真奢华无比，就是不知道踩脏了好不好洗……

上官雁请安完毕，上首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个整齐的孩子，快抬起头来我看看。”

上官雁抬头，身边有宫人伸手，她借着人家的力道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个满头珠翠的老太太。

上官雁也想立个娇羞的人设，奈何心不从命，一见太后的模样，自动自发的就笑了起来，真如外人所见的，就是个糖霜果子似的。

想当年，她师兄徐凌庚就曾给她下了个定义，说她：“这是个糖霜果子成精了吧？”

太后是个老太太，不过保养有术，皮肤细腻，红光满面，一看就有福气的那样子。

她拉着上官雁的手，又叫她侧身，看了看她的耳垂，笑着对身边的一个中年妇人道：“果然是个美人，若望说得不假，他这心啊，看人跟哀家看人真真一模一样，这样有福气的孩子，笑起来又这么甜，可不是美人是什么？难道外头那些尖嘴猴腮妖里妖气的才算美人不成？”

上官雁这就不知道太后娘娘打得什么机锋了。

不过她现下不知，可是她师傅却一定知道的，因此目光就转向她师傅，嘴角的笑意更深。

落在乐云黎眼中，就像个挥舞着双刀的螳螂精怪一般了。

乐云黎生恐她一说话暴露了，连忙笑着道：“娘娘勿怪，这孩子是个老实又孝顺的性子，就是身子骨灵活些，老道士的道观人手不足，砍柴挑水这些活都是她做下来的，这一年年的养大了她，也把山路给踩了出来。”

太后显然跟乐云黎很熟悉，笑着指着他道：“好你个老道长，这么好的孩子，你不仔细教导，怎么还拿着当劳力使唤？”

说完又叫人给上官雁搬个凳子过来坐。

可这里哪里还能坐呢？

这屋里的人品级都是定好的，说实话，上官雁来了站门口都多余，她若是坐下，那就是逾越了礼数了。

乐云黎一紧张又想打哆嗦了。

谁知上官雁却开口：“娘娘慈爱，不如赏民女坐在这里行吗？”

说完笑容不变的伸手指了指太后脚下的脚踏，那脚踏夸大低矮，的确是可以再坐一个人的。

太后也是一时欢喜，忘了身旁坐的是皇后，另一侧坐得是上清宫的老真人，这要是上官雁坐哪一边都不好，因此一见上官雁这么回答，立时喜欢了。

“好孩子，叫你坐个脚踏，委屈你了。”

上官雁甜甜笑：“不委屈，不委屈，民女见了娘娘一面，回去之后家人不知该如何喜欢呢。”

她说着又伸手放在自己面前：“这双手被娘娘握了，上头沾了娘娘的福气，回去之后我都不要洗手了。”

把太后逗得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