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巧合，林承遇才想着怎么安排上官雁呢，这就有了事情可干了。

原来渭南到了农忙时节，晚稻还有一个月就要收割了，如今农人们白天都在地里，锄草浇水施肥，还要赶鸟。

至于县衙中人，要到各个乡下去核查，免得到了收税的时候误了税粮，这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偏今年因为闰月导致立秋跟霜降都往后挪了一个月，这还要防着秋汛淹没了晚稻。

平常里头县丞管着全县的文书档案、仓库、征税等，县尉则主管缉盗、维护治安，但到了真忙碌起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起上阵的，这时候分工就不会那么明确了。

连林承遇都要分担了一部分文书的工作。

县衙的差役可不就都被派了下去，一时间府衙无人了。

府衙没有可使唤的人手，呃，也不是没有，还有上官雁，石砚，王成呢。

王成负责林承遇跟底下各位官员公务的交接，他心里有数，办事牢靠，是极为老成的，林承遇很放心的用他，至于石砚跟上官雁，这就成了他身边的哼哈二将了。

林承遇不想将上官雁往俊俏里头打扮，就给他寻了些灰扑扑的衣裳，只是再灰扑扑，那料子总也不能差到哪里去，要是太差，他先受不了心疼了，上官雁脸白，穿黑的灰的，看着也精神。

林承遇特意吩咐人给她做的立领，挡住她的喉咙，免得露馅。

林承遇起初只是让上官雁站岗，免得他这府衙被人横冲直撞进来，也顺便起个“赏心悦目”的作用，谁知过了不过半天功夫，他使唤石砚出去后，再使唤人，上官雁就进来了。

上官雁可比石砚好使。

这一日还没过去一半，先是有过日子过糊涂的老太太击鼓，说自家的小孙子上了树上下不来，上官雁把门一关，扶着她胳膊：“奶奶，我跟您去看看。”

老太太：“唉哟，我孙子这不在这里么？”

上官雁：“……您孙子在树上，咱们快去把他救下了，要不晚了，耽误吃午饭。”

林承遇听见她将人哄走，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没叮嘱她早点回来，是因为他夜里都念叨碎了，成功给她洗脑了。

果然两刻钟不到，她就回来了。

他听见外头石砚问她话。

她道：“可别提了，什么孙子，是她养的一只小猫，那胆子也不知怎么长的，上了树下不来，还得我爬一遭。”

这样的糊涂人糊涂事到底少呢，吃过了午饭，那老太太又来了，这次不知怎么看着不糊涂了似的，还送了一包种子过来，对上官雁说：“孙子，这是好东西，种地里就长吃的出来。”

上官雁：“是，谢谢奶奶，一会儿我就去种。”

老太太道：“嗯嗯，你是个好孩子，我看出来了，不像那之前那个，骗了我家花儿去……”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竟又哭了起来。

上官雁很怀疑老太太是不是之前养的一只猫跟别的猫私奔跑了。

让老太太在这前头哭也不行，打扰林承遇。

她想了想，就将人带到后头了，还道：“奶奶，您给我看看，这种子种什么地方。”

老太太这会儿听清楚了她的问题，又不糊涂了，指着西边一块地儿道：“种这里最好。”

上官雁便找了工具过来挖地，把些杂草都清理了。

老太太则四处打量：“这后宅里头没有人啊？”

上官雁：“我不是人吗？”

老太太：“知县大人的官眷呢？”

上官雁敷衍她：“官眷回娘家去了，走亲戚啦。”

老太太：“唉哟孙子哎，我能听见，没有聋掉。”

颤颤巍巍的看着上官雁干活，还指点：“再挖深一点。”

上官雁：“挖那么深做什么，埋太深种子钻不出来。”

老太太：“笨啊，你把地挖松点，种子好往下扎根。”

上官雁：“哦哦，对头，您老说的有道理。”

老太太这才满足了，坐在台阶上，过了好一会儿像打盹的样子，上官雁扭头看她，放下锄头道：“奶奶，我送您回去吧。”

老太太：“啊？知县大老爷的官眷走娘家还没回来吗？”

上官雁：“是呢，没回来。老太太，您问这个是有事儿吗？”

老太太：“这事儿不能告诉你。”

上官雁：“您都喊我孙子了，有事弟子服其劳，看我能干不。”

老太太想了想点头道：“我看你是个好孩子，不想害了你，还是不要跟你说了。”

上官雁：“行，不说就不说。我送您回去睡觉。”

老太太走着走着流起眼泪来：“知县大人的官眷走娘家能不回来，可我的花儿都五年没有走娘家了来看我一眼了……”

上官雁随口道：“您不是有孙子么？”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孙子是只猫，你刚才是不是傻了？”

上官雁：我去啊。

她觉得自己是跟这老太太说不清楚了，干脆闭嘴不说，省的老太太以为她是个傻子。

好在知道老太太的家了，离着这府衙不远，也难为老人家不惧怕府衙，像上官青云跟赵氏那种人，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跟府衙的人有联系才好呢，估计老了也没有人老太太的勇气。

她把老太太送回来，看了看这家人家，显然这家里是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的，想了想，又去敲邻居的门。

事实证明，笑脸迎人也是真有用处的，那邻居婶子本来不高兴开门的，上官雁先行下礼去，又说自己身份，说了隔壁老太太去府衙的事儿，这才打听起来。

“敢问姐姐，这隔壁的老太太可是寡居么？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亲人了？”

“唉哟，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喊我大娘婶子也还罢了，怎么可叫姐姐呢？”邻居婶子笑着推辞了一句，不过明显心情变好，不是刚才皱着眉的样子了。

说起这隔壁的老太太，她也是一肚子闲话呢。

“这老太太从前养了个女儿，养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知就有一年，正月十五日出门看灯，不知怎么被登徒子给看上了，留下一封书信跟着人私奔，连亲娘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