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赶到时，赫卡忒已经和男孩离开了。

她停好摩托，摘下头盔，看着眼前尸横遍野、地狱般的景象，尸体的肉香与焦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艾薇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就是黑塔的使者，带来死亡与厄运的赫卡忒，这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动静？

“救……救救……”

呼救声传来，艾薇迅速找到求救的兽人。

在余温残留的墙角，他的下半身被某种小型生物撕咬，几乎不成人形，被火焰席卷而过的身体不停地抖落烧焦的人体碎片。

天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Momo觉得不对劲，提醒道：“小心点。”

艾薇拿出治疗药剂，倒在他的身上，然而仿佛那不是温和的药水，而是腐蚀血肉的剧毒，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身上冒出阵阵白烟。

Momo调出黑塔相关的信息，找到了这种情况：“是献祭类的黑魔法，他的身体已经被魔法改造了。”

艾薇：“没救了，对吗？”

Momo：“对。”

艾薇沉默地看着眼前痛苦到无法自拔的兽人，仿佛看到经年来赫卡忒所犯下的罪过，一条又一条。

唯一的幸存者苦苦哀求道：“求……您……杀……杀了我……”

太痛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只想赶快摆脱这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苦难。

甚至连呼救都是为了奔赴死亡。

“好。”

艾薇的刀很快，金光一闪，一切归于死寂。

地上的肉团不再扭动，成为死尸，但他被野兽啃咬的下身还微微抽动着，仿佛还未完全死去。

艾薇忽然说：“这附近没有野兽。”

Momo的电子眼发出幽绿的光芒：“扫描完毕，检测到迈斯兽幼崽的齿痕。”

艾薇：“是小孩子干的？”

Momo：“从结果上来说，是的。”

艾薇没有说话，她才看见尸体身后的半面断墙，那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艾薇”，血色字迹，凌乱的笔触，足以见得落笔者骨子里的疯狂。

她几乎能想象到赫卡忒一边狂笑着写下这些血字，一边反复诅咒“我一定要抓到你”的模样。

而彼时，她的身边有无数濒死的生命在挣扎，在哭泣，她却全然不顾，甚至享受着痛苦的哀嚎。

艾薇捏了捏眉心，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

Momo：“小主人，地图更新了，她正在前往另一个基民所，如果不能赶在她的前面……”

那么这地狱般的景象还要再重演一次。

无需多言，艾薇戴上头盔，从系统标记的近路追赶而去，最好的情况就是她半路截住赫卡忒。

最差的情况则是两人刚好在基民所碰头，赫卡忒能不顾忌活人的性命，但艾薇却不行。

她心事重重，眼眸笼上一层郁色，最深处却见疯狂的苍白火焰燃烧，极力压制最深处的黑暗。

……

诺曼家族，主城堡。

“谜先生，执政官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在古堡行走多年的男仆站在三米之外，极为恭敬地说道。

谜先生却望着窗外，恍若未闻，微笑道：“看，起风了。”

男仆不敢多言也不敢看一眼，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谜先生并不在乎仆人的反应，那本话本来就不是对他说的，只含笑地注视着极遥远处两团若隐若现的黄沙。

周怜舟从楼梯上走下来，低眉叫了声：“老师。”

谜先生终于回过头，笑意不减道：“怎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妥？回来是想死在我的手里吗？”

周怜舟走到他的面前，温顺如兔子般说道：“我想让我的死亡更有价值些，就那样轻易死在外人的手中，没办法给老师带来足够的利益。”

谜先生：“这次你猜错了。”

他含笑的眼神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仿佛死神的注视：“死在她的手上，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很有价值。”

周怜舟渐渐露出微笑，那神情与谜先生如出一辙：“我相信，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谜先生抽出香烟，没点，只是夹着：“不过既然这次没死成，就趁着你还能喘气把天空城那边的暗线先清算了，该杀的杀了，该换的换了，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周怜舟低眉顺眼道：“是。”

谜先生摆了摆手，似乎不是很想再见到他：“去吧。”

周怜舟从男仆身边走过，下到一楼，步子不慌不忙。

大厅平常是极其安静的，但今天或许是因为事多繁忙的原因，被关在古堡底层的少年放了出来，显得吵闹了许多。

穿着囚服的少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想要给他一个激烈的拥抱：“周哥哥！”

周怜舟尚没有说话，身上猛的弹出一道防护罩，少年眨眨眼睛，哇的哭出来：“对不起，麦麦又忘记控制力度了！周哥哥你不要死！”

周怜舟温声安慰道：“我很好，我不会死。”

名叫麦麦的少年抽泣着，再三确定周怜舟还好好活着后，才破涕而笑，一口一个周哥哥地喊着，那模样看着快活极了。

周怜舟如同每个关心后辈的哥哥，耐心询问道：“麦麦最近吃的还好吗？”

囚服少年拍着肚皮回答道：“麦麦每天都吃的很饱很饱！再也没有饿肚肚了！”

周怜舟温和一笑：“要说实话哦，不然我和你姐姐可不会放心。”

囚服少年睁大眼睛，孩子气地说道：“麦麦从来不说谎！”

无论何时，周怜舟的笑容都不敷衍，永远真诚，永远温暖：“嗯，我知道麦麦是宇宙最诚实的小孩，所以我要奖励你和海一起玩一个下午。”

麦麦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真的吗？！我可以和海一起玩吗？”

周怜舟：“可以哦，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要伤害它。”

麦麦用力地点头：“我记住了，我不碰他就是了。”

周怜舟让仆人把麦麦带过去，自己则转身出了门。

仆人说：“海大人正在休息，请小声一点。”

麦麦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着，然而地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蛛丝状的裂痕。

他瘪了瘪嘴，没有哭出来，只是把脚步放的更轻了。

海大人躺在六百六十六立方米的水缸里，庞大的身体趴在打磨饱满的白色鹅卵石上，缩着小脑袋正在打瞌睡。

有专门给它喂食的仆人，也有专门给它洗澡的仆人，还有专门陪它玩耍的仆人……林林总总一共有十多个，海大人应该是这座古堡里除了麦麦最幸福的生物了。

虽然它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海龟，既没有什么非凡能力，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血脉基因，能享受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