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臣」

第 56 章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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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神色淡淡,对上郑雁书有些疯狂的表情,平静反驳:“相府不会。”

郑雁书一愣,转瞬明白过来,她手指摩挲着杯沿,喃喃低语:“……对,相府不会。你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血脉相连的关系,哪是我们这等外戚比得上的——”

“和我是不是公主没有关系。”时锦截断她的话。

郑雁书低垂着眼,牵出凄怆的一抹笑,似是压根不信时锦的话。

时锦没有丝毫动容,目光沉静,淡淡道:“顾云深志非揽权,权势于他不过是浮云。”顿了下,盯着郑雁书僵住的身子,一字一字道,“他不是武安侯,也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武安侯。”

“言尽于此,郑姑娘一路保重。”

时锦说完便不再看她,由知蕊推着上马车回府。

方才的谈话知蕊并未避开,是以听得一清二楚。刚一上马车,她就忍不住问:“姑娘,郑姑娘莫非真的要去和亲?武安侯和皇后难道不会阻拦?”

时锦想起顾云深的话。

他说,和亲人选若不是她或者郑雁书,这场和亲就不是求好,而是折辱。

这个道理,顾云深明白,武安侯和西羌二皇子也都明白。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二皇子上书请求和亲的那一刻,就已经回天无力了。”

一旦上书,便关系到两国邦交,不可能轻易揭过。

三年前她能有幸避过一场和亲,盖因那场和亲的消息从未暴露于人前。

知蕊皱着眉:“可是西羌二皇子此前不是还是武安侯府沆瀣一气,算计姑娘,挑拨相爷和姑娘之间的关系吗?怎么如今一反常态,反倒上书求情和亲了?”

“官场瞬息万变,哪是我们能参得透的。”时锦笑了下。

知蕊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马车从喧闹的街市中穿过,在相府门前落定。

时锦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见车帘被人一把撩开,顾云深带着担忧的表情撞进时锦眼里。

他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朱紫的颜色庄重肃穆,配上一张表情寡淡的脸,无端给人三分压迫。

时锦却好似无知无觉,如常地将手递给他。

顾云深松了口气,蹙起的眉心却未松下来。他抿着唇,熟稔地牵过她的手,将时锦打横抱起。

时锦窝在他怀里,弯着眼睛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官署不忙?”

将人抱在怀里,顾云深悬了许久的心才算踏实落地。他垂眸看了时锦一眼,“嗯”了声,言简意赅道:“不忙。”

顾云深目不斜视,抱着时锦直接往主院走。

时锦视线落在他压低的唇角、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想了下,率先打破沉默,主动道:“今日郑姑娘邀我去喝茶,茶楼的青茶入口微甘,余韵悠长,很是不错。你哪日得闲,我们一同去尝尝。”

顾云深点头,温声道“好”。

这幅态度似乎与往常无甚区别,可时锦却在心里无声叹气,她深知症结所在:他太紧张自己了。

从得知腿伤的真相起,就一直是这幅模样。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说好。原本他就不大拒绝自己,如今更是有求必应。

腿伤就是他心里的一颗刺。他自己扎了进去,却不肯再取出来。

官署哪能真的没有事情?他只是生怕她再有三长两短,不肯让她远离他的视线外罢了。

可上京城中,哪值得他如此草木皆兵?

她张了张口,想要出言宽慰。可思量再三,腹中准备好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轻如鸿毛,难解症结,只能咽下满腹担忧,沉默不语地窝在他怀中。

顾云深将她抱到主院放好,自己去屏风后换下朝服,穿戴整齐后步出来。

时锦手肘抵在桌上,托着腮见他慢步走来,调侃道:“芝兰玉树,貌赛潘安,相爷这幅好相貌,总是用朝服压着,真真是暴殄天物。”

顾云深泰然自若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对上她揶揄的眼神,理所当然地反问:“给阿沅看,如何算得上暴殄天物?”

时锦面颊一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移开话题:“说起来,今日郑姑娘同我说,她要去和亲了,此事当真?”

“嗯。”顾云深只手贴了贴桌上的茶壶,发觉还温着,拎起茶壶倒了杯水,推给时锦。垂眼边给自己倒,边说,“大局已定,只差一道赐婚圣旨了。”

郑雁书说出来时,她原本还心有犹疑,可顾云深也如此说,原本的几分不敢置信,也悉数烟消云散。

她抿了下唇,望向顾云深,迟疑着道:“先前你不是同我说,不赞同女子和亲吗?”

顾云深眼也不眨,啜了口水,润了润嗓,才慢慢道:“我也同阿沅说过,我只疼阿沅,郑姑娘如何,自有武安侯忧心,无需我插手。”

这话乍一听冷漠无情,实则没什么错。若今日去和亲的人是她,郑府说不定怎么欢呼雀跃呢。

可时锦并非是因为顾云深不出手相助而犹豫,她是在担心,他如此襟怀坦白的人,若因一己的私心坏了自己的原则,等到日后想起,可否会自责懊悔。

时锦欲言又止。

凭他们二人多年的默契,顾云深一眼便能猜到她的顾虑。

他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笑了下,温声道:“阿沅以为,若是武安侯拼尽全力拦阻,这桩和亲能推进得如此顺利吗?”

“……武安侯?”时锦一愣。

“这桩和亲,武安侯甚至也在推波助澜。”顾云深垂下眼,一抹冷嘲在眼中飞快闪过。

时锦云里雾里,反应不过来:“可武安侯,不是一直在极力避免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吗?”

“时移事易,如今和当时不一样了。”

见时锦仍在苦苦思索,顾云深吐出两个字,以作提醒,“赵珩。”

和赵珩有关系……

时锦脑子飞速转动,灵光一现,抬眼问:“你是说——”

“赵珩能在朝廷天罗地网的追捕下逃脱三年,单靠他自己,怎么做得到?”说到此处,顾云深牵了下唇角,弯出嘲讽的弧度。

话到这里,时锦瞬间就明白过来。

若说能助赵珩一臂之力的,必然是武安侯无疑。

他若手脚不干净,留下证据,单窝藏朝廷要犯这一条,就足够皇帝治他的罪。

难怪郑雁书口口声声说陛下要对武安侯府下手。

时锦抿了口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知道皇帝不可能一直容忍武安侯,早晚要对他下手,可没想过,这一天到来得如此之快。”

“不快了。”顾云深笑了笑,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慢慢解释,“武安侯府两代揽权,先皇孱弱,给了武安侯可乘之机。陛下即位初期,甚受掣肘。他隐忍十数年,默不作声地砍掉他的羽翼,瓦解他的势力,才等到今天这个机会。”

顿了下,顾云深重复道,“不快了。”

这样一想,确实不快。

时锦笑了下,想通二皇子忽然上书和亲的原委,不由感慨道:“武安侯尚且自顾不暇,却还是为他的女儿百般打算,一片慈父心,怎么偏偏于朝政上糊涂了呢。”

“阿沅以为,和亲对郑氏女来说是好事?”顾云深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问道。

时锦一愣:“难道不是吗?”

朝堂波谲云诡,倘若武安侯一朝失势,他的女儿必然要受牵连。武安侯极力促成这桩和亲,不就是怕到时会牵连到郑雁书?与其这样,不如风风光光去和亲,好歹能保住郑雁书的性命。

顾云深看出时锦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武安侯这是病急乱投医。他走投无路,只想着让他的女儿去和亲,有二皇子照顾,就能保住性命和荣华。可他却没想到,二皇子无利不起早,焉是好相与之人?一个女子孤苦伶仃去和亲,无依无靠,武安侯若得势,隔着千山万水,有心照拂,也无力知其近况。遑论是他失势?”

时锦明白过来,不由心起唏嘘。

若是武安侯失势,郑雁书便是空有敕封和亲的名头。身后没有强势母族护佑,单凭一个和亲的名头,如何能在群狼环伺的西羌保全自己?就连如今和武安侯同气连枝的二皇子,届时见郑雁书无利可图,恐怕也不会与她多少爱重。

一个女子远在异国他乡,无人庇佑,连保全性命都困难,遑论安度晚年?

况且,两国边境素来冲突不断。若是边境兵戈起,和亲过去的郑雁书,必然首当其冲。

昔日钟鸣鼎食的王侯之家,一朝失势,所享的荣华富贵转瞬便成过眼云烟,脆弱的一挥就散。

时锦感慨良多,原本笃定的事实忽然就忐忑起来。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犹豫着道:“今日郑姑娘邀我过去,还同我说了一番话。”

顾云深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时锦咬了下唇,慢吞吞道:“她说,武安侯府与相府分庭抗礼才是共存之道。还说,若武安候失势,你便是……下一个武安侯。”

“我不会是下一个武安侯。”

顾云深对上时锦略带忧虑的目光,一字一字,认真道,“等这一切都结束,我们就回江南。回阿沅长大的地方,厮守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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