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明教之弟子难养也」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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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饿醒的,睁开眼时,太阳正挂得老高,从天窗透出大片的阳光,她并未昏迷许久。

双肩还是牢牢被钉死,只是歇息片刻精神好些了,她试图运动体内真气,发现还是无济于事,三日的软骨散果真就是三日的量,药王门的人算得准极了。

她们到底在找什么?

又为何要问她师承何人?

对方一开始并无杀人的意图,圣女姐姐应该也是安然无恙的,还好,如果圣女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事,明教恐怕要出大乱子,那些中原人正好抓了这把柄来发作。

既然小六也没办法那么轻易的辨认自己味道带着罗万万找到这,那就代表药王门一定知道他们明教中人寻人的方式。

应当是那些奇怪的香味盖住了自己的气味,不过如若是用香,过多几日一定会淡了去,但要多久,她不敢保证。

草昭试图动动双肩,看能否先从墙里□□。还未用力,就撕裂了早前已经被冻住的伤口,霎时鲜血涌出,又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感,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硬来。

逃不出去,等她的就只有死,除非让小六先嗅到自己的味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盖过那些香味,有,自己的血。

每个明教中人的猫,自周岁起,要合着主人的血,饮足半年,这样才能和主人一同在死亡之海修炼焚影,出入沙漠形同一体。

那只有更多的血才能让小六从这些刻意的香味中辨识出来,她一咬牙,猛地往前扑。

那个女人内力太深厚了,树枝恐怕插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粗糙的树皮连带着草昭肩膀的肉一顿撕扯,又流了好大片血,可惜很快被冻住了,这样根本无济于事。

树枝恐怕被钉死了,想要连着树枝一同□□,以她现在的力气行不通,那就只能连着树枝一起折断它,药王门的人看来是不想留她活口。

她做了片刻的心理准备,粗略估计了等等折断树枝的疼痛感,草昭挪动双脚,找准了站起来的位置。

咻的一声,草昭用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将肩膀往外一提,树枝应声而断。

霎时撕心裂肺的痛感弥漫到身体的各处,有一小块皮肤直接挂在墙上那截树枝上,她没撑住,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没想哭的,但是实在太疼了。

好在现在是能挪动了,缓了好一阵,她才从剧痛的情绪中恢复少许。

鲜血从树枝和皮肤的边缘渗出,几秒就结成了冰,天然的止血,但对于现在的草昭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缓缓挪动到天窗射下的那束阳光下,感受到冬日传来所剩无几的一点温柔。

抬头望向天窗,瞳孔瞬间缩小,她却好像没有索取过足够的温暖,看得更认真了。

她坐在光束下,气色逐渐好了起来,这是焚影功吸取旭日魂灵的基础功法。

“师父说过,明教中人向来能出入各种环境,与其融为一体,以自然为利器,是最难修的心法。”

她喃喃道:“师父果真没错,要让身体去接受一个陌生环境的日光,再让其进入体内,与真气相混,流通四经八脉,真的好难。”

可是现在只能自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此刻可不是什么故作矫情流泪的好时刻。

草昭认真地闭眼坐在这道光束,静静地调息,直到四周的温度降低不少,她的手脚开始变得非常冰冷时,倏地睁开眼,月亮出来了。

月光不如日光那么通透明亮,但它自有他冰凉皎洁,不可一世的傲骨。

稀稀落落地透过天窗洒下,月光照在草昭的身上,颇有番不容轻犯的神仙气度。

体内已经有一部分的日魂在运作了,现在调息让月光也进入体内,手脚上的绳子就能破了。

调息到忘我之境,疼痛感也减伤许多,她感觉自己似乎领悟到少许师父传授的焚影功法实质所在。

“焚影,在与忘愁,断愁,追随自然。”脑中响起师父的教诲。

她闭着双眼,只觉得任日月魂灵穿梭在体内,和真气交缠在一起,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在这个黑暗的房内,草昭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背后的弯刀受了她的感应,从双肩的伤口处慢慢渗出两道极其细小的火焰,一金一蓝,一点一点迁徙到刀柄,刀身,再至刀尖,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她调息了整整一天一夜,感觉自己已经排出一部分的软骨散,用力扯开双手,绳子果然裂开两半,只是用力时又再一次拉动了肩膀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哪有半分俏公子的模样。

待手脚都松了,她拔刀,顶着肩上的剧痛,聚力朝那木门一砍,木门顿时四分五裂,倒在了外头。

草昭才看清,这个木屋外是大片的白丁香林,出门时香气扑鼻而来。

“难怪小六找不到。”她脸色苍白,自嘲地笑道。

脸上突然有一丝冰凉,雨珠顺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再沿着脖子流入肌肤,好一阵透心凉。

冬日原就够冷,下雨更是冷上加冷。

“哗啦——”

突然一声声响,草昭迅速躲进屋内,等了一阵却发现没人,原来是雨水沿着屋檐打在了屋外的木桶上,放眼望去,冬雨如千万条银丝沐浴在这月光下,轻飘飘地落在白丁香的花朵上,又俏皮地落入泥地,消失不见了。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向外望去,只见天地间迷蒙蒙的一片。雨势急骤,声音就慷慨激越,如百马齐鸣,如万马奔腾。月光在白丁香的馥郁香气衬托下,显得更无暇。

可她没心情欣赏这些景色了,自己的体温已经比寻常还要低上许多,草昭试图从自己的肩膀取出那两根树枝,却发现足足两天,这树枝与自己的血肉有些长在一起,稍微拉动就是一阵剧痛,她不敢再折腾,要快些走出这片白丁香林。

她抽出一把弯刀,在自己的手臂重重地划了道大口,再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

如果不封,这些血不过数秒就会被这里的温度凝成块,根本没办法流出去让小六闻到。

这片白丁香林的上空没有一点繁星,她只能瞎找一个方向笔直往前走,再垂着肩膀让鲜血流入泥地,顺着雨水在整片林子蔓延。

鲜血流的原来越多,雨水淋透了全身。而她的体温也逐渐失去控制,连走路都摇摆不定,可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连条官道和房子都看不到。

意识开始涣散,草昭的感官都开始慢慢流失,她甚至都感受不到四肢的冰冷,只知道自己要赶快走出去。

泥地拖着稀释的血水,像溪水般缓缓地在纵横交错的白丁香树根间,一点一点被吸收。

含着花苞的白丁香也慢慢绽放,混着自己鲜血和这些丁香的香气,整个林子开始在她眼中变成了幻境,她怎么看到,阿早站在前方跟她招手呢。

草昭将刀插在地上,扶着它站稳了,摇摇头,阿早又不见了。

还没出去,不能倒下,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

那些白丁香盛开地更雀跃了,那些鲜血好像比任何养料还要滋润,一下子整片林子的丁香都开了,香气浓郁逼人,草昭没撑住,扶着刀跪在了泥地上。

眼前雨势变小,雾气却越来越浓,月亮好像个无情的旁观者,高高挂在那,那些白丁香上沾着雨露,勾勒出倒挂的月亮痕迹,她目乱睛迷,终于连人带刀,倒在了地上。

草昭是被疼醒的,罗涔双眼通红地坐在床边,抓着自己冰凉的手。

耳边毛茸茸的,小六窝在脸边一动不动。

她觉得全身好像被人塞进布袋打了几十棒,提不起一点力气,在罗涔的手心扣了扣,声音沙哑低沉,艰难地扯出个笑容:“你是阎王爷吗。”

罗涔如同雷轰电掣一般,他耳朵里哄了一声,像被尖针刺了一下,脸上慢慢涌起喜色,开口道:“你醒了。”

转头时,草昭看到他眼里布满了血丝,下巴长了短短的胡茬,整个人一点都不骚包,顺眼很多,但又太过憔悴,她不喜欢这样的罗涔。

“我聪明吧。”

她原想罗涔会表扬她知道放血引小六找到自己。

“对不起。”

意想不到的是罗涔竟然跟自己道歉了,她一时没理清整个道歉是什么意思,但觉得气氛怪怪的,赶紧扯着鸭嗓说:“又不是你抓的我,你道个屁歉。”

罗涔什么也没说,将她的手抓的更紧些,却觉得怎么抓,都是冰凉的:“是不是很痛。”

草昭扶着背后的木柱,一点点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包了好几圈纱布,但动动肩膀,却发现哪里不对劲。

她一低头,那两根树枝还插在自己肩膀上。

罗涔看着她,那双眼没了早日的自恋和骚气,只有满目心疼,艰难地说道:“它连着你的肉,大夫说□□可能会很痛,我不敢..我不敢叫他弄。”

“罗涔,你也会怕啊。”

她苍白的嘴角,扯出一个最丑的笑容,慢慢从罗涔的手心抽出手来,忍着肩膀和手臂的剧痛,轻轻地抱住了罗涔。

第一次,她觉得罗涔还挺香的。

草昭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轻轻说了句:“还好我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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