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熠仿佛坠入了一场梦境。

梦里没有洛羽, 只有羽妹。他暗恋多年的女孩回到他身边，邀请他跳了一只舞。

音乐打着诡异的节拍，曲调时而低沉舒缓, 时而凄厉高昂。他什么动作都不会, 只能跟随着她的脚步挪移旋转, 被她带领着沉沦在紫月与火光下。

青『色』裙摆『荡』开, 划过一阵熟悉的香风。另一只胳膊绕到他的背后, 环住他的腰身，将司徒熠狠狠往前一带。

司徒熠的梦境瞬间碎了。

不对……羽妹的腕骨不可能这么硌！羽妹绝不可能有喉结！

他的羽妹早就不见了！

……洛羽明明是个男人！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司徒熠浑身一炸, 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下识想要和上一次一样使出一招“金蝉脱壳”，顺便瞬移到什么地方都行, 却现他的后腰被按住后, 如同猫咪被拎住后脖颈，居然使不出瞬移法术了！

洛羽右还扣住他的右, 十指紧扣, 掌心相贴，指腹之间轻微摩挲，泛起一阵战栗的电流。

他的左更过分, 按住司徒熠最敏感的腰窝轻轻抚『摸』。

指尖的电流顺着经脉游走，汇聚到腰窝时轰然炸开，仿佛烟花在脑海中绽放, 司徒熠眼前一阵金星迸溅，腰一软, 整个人差点栽倒在洛羽怀里。

“放、放开我！”眸中泛起理『性』的泪花，浑身像是放了一万只蚂蚁在爬，司徒熠一开, 连声音都变颤抖，“洛羽——放！”

“不放。”见他明明都快软成一滩春泥，却强撑着，怎么都不肯顺势倒在自己身上，洛羽眼神一暗，扣在司徒熠后腰的轻轻一按，便将司徒熠直接揽入怀中，抱了个满怀。

“死不放。”

他话时用的是女声，冷冷淡淡又暗藏波涛，像是寒潭中被湍流冲刷的冰雪。

凛冽刺骨，带着隐忍的委屈与暧昧，好似翻涌的巨浪都被强行压抑在薄冰下，只『露』出巨大空洞中的冰山一角。

司徒熠不寒而栗。

身体的瘫软令他联想到竭力想要忘记的一段记忆，被魅魔控制支配，为所欲为······而洛羽的图比魅魔更可怕，司徒熠心中恐慌野草似的疯狂长。

“洛、洛羽······你对我做了什么····”司徒熠艰难地传音，一开，被自己的喘声震惊了。

“没什么啊。”黛蓝『色』的面具泛着冷光，那双幽深的眼睛藏匿在阴影中，看不出喜怒，“只是最近到了一个小东西，想要送你当礼物。”

“你看，它很适合你。”

司徒熠整个人软在洛羽怀里，仿佛有情人相互依偎着舞蹈。

他的下巴磕在洛羽的肩头，耳畔是洛羽的鬓，视野里只有洛羽的青衣与远方幢幢鬼影，连简单一个低头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感觉揽着他腰的那只松开又抬起，微凉的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低头。

他看见自己的右指缝被填满，洛羽背上『露』出突起的青筋。他的指像融化了般无力，随洛羽的动作微微颤抖，腕上系了一根红绳，红绳上穿有几颗银『色』小巧的铃铛。

“叮铃——”

铃声晃动，出脆响，司徒熠的身体又随之软了几分。

“喜欢么？鬼族的摄魂铃。”洛羽声音轻柔，神『色』莫辨，“戴上它，你就逃不了了。”

他的话令司徒熠『毛』骨悚然，一瞬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抬起左，洛羽右臂劈！

摄魂铃却阻拦了他，使他出的速比平日慢了十倍不止。

臂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地扫洛羽，被洛羽一把抓住，强行撇到背后。

只听“咯嘣”一声轻响，洛羽的右依旧紧扣司徒熠的右，左钳制司徒熠的左臂，再度搂住司徒熠的腰。

他们维持这样看似亲密，实则挟持的姿势，在鼓乐声中紧紧相拥。

司徒熠难受地哭了出来。

洛羽一开始还没觉哪里不对。

他沉浸在司徒熠的体温中，像是跋涉千里的旅人找到归宿，快要干涸而死的鱼遇到水，终于真真切切地抱住了司徒熠。

后无力逃脱，无法拒绝。

堆积成沟壑的空虚被紧密的接触填满，似乎只要抱住司徒熠，他就能安宁下来，完全不想放开。

可很快，有什么咸湿的水沾湿了他的肩膀，甚至成串留下来，滴在他的背上。

洛羽猛然抬头。

司徒熠依旧戴着面具，没有出一丁点声音。通红的眼睛没有焦距，只是不停涌出泪水，顺着面具内侧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条小溪。

……他怎么哭了？

一股慌『乱』席卷而来，洛羽张了张，不出一句话，只能听见司徒熠艰难地呼吸，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洛羽，我讨厌你。”司徒熠喉咙艰涩，“……我恨死你了。”

“你放过我好不好……”他哽咽，“骗我很好玩么……”

一瞬间，洛羽的心脏像是被钝刀捅了一下。

那刀在他体内旋转，痛他无法呼吸。

周身腾起飓风，眼前旋地转。等司徒熠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洛羽抵在了墙上。

“砰——”

不知名的小巷中一片灰暗，隔绝阵不仅隔绝了声音，隔绝了其他人窥探的目光。

司徒熠双被洛羽禁锢，后背顶着坚硬而冰冷的墙壁，被困在方寸之间动弹不。

好疼。

洛羽像是怕他逃跑，膝盖都抵住他的膝弯，从四面八方堵住了他的出路。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司徒熠听见洛羽危险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原本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想抱抱你……”

“阿熠，是你『逼』我的。”

他伸，毫不留情地掀开司徒熠的鬼面，又沿着他的下颌骨摩挲，将被泪水浸湿的假面撕掉。

“刺啦”一声，假面后『露』出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可惜满脸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鬼面被洛羽甩到地上，出“哐当”一声响。他捏住司徒熠的下巴，迫使司徒熠仰头看他。

“看清楚，我就是羽妹！” 洛羽狠狠，“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满？你到底要我怎样？”

洛羽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司徒熠：“……我不会放过你的。”

司徒熠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的脸，更崩溃了。

他一边无声流泪一边死命挣扎，可所有动作都在摄魂铃的作用下变成小猫挠痒痒，完全撼动不了洛羽。

他的下巴被洛羽捏住，两瓣嘴唇被迫打开，连声音都不出，只能在心里大声喊：【你不是羽妹！你是个骗！】

【我要你放开我——唔！！！】

洛羽俯身吻住了他。

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只会强硬地索取与攻城略地。过度的震惊使司徒熠差点憋断了气，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茫然地瞪着眼睛，整个人都傻了。

等回过神，一股冲的怒气从足底直冲灵盖，司徒熠不知哪来的力气，对准洛羽的舌头用力一咬——

温热的血涌出，整片舌根都苦了。

血腥味在周遭蔓延，鲜血混合津『液』从唇角流出，看上其实是有些可怖的。

可剧烈的疼痛没有让洛羽停下来，反而更加急促凶猛，孤注一掷般，将所有绝望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司徒熠快窒息了。

他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大脑一片空白，在能够思考前，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

他指风化刃，一刀劈了洛羽！

“噗——”

赤焰刀的刀气在指尖盘旋跳跃，化作无形的利刃切洛羽的胸腹。

血一下泼了出来，洒在地面，染湿了青衣。

司徒熠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拽断腕上的摄魂铃，从乾坤袋中掏出丹『药』囫囵吞下，掉头狂奔。

他从来没有跑这样快，如同做了一场在莽莽野林中被野兽追寻的噩梦。

就这样跑了不知多久，穿过无数街与鬼影，司徒熠终于耗尽力气，躲在无人的墙角，嚎啕大哭起来。

……

闻岳追着账房傀儡，穿过数条街，逐渐远离澧都中心。

篝火的光芒越来越暗，越来越远，化作萤火一般的小点。唯有紫月光芒依旧，散出幽幽的冷芒。

等拐过一个弯，闻岳现自己被带到城墙后一条偏僻的小路。

那抹一直引导他的白『色』身影不见了。

闻岳心脏狂跳，右暗暗握住龙骨剑剑柄，朝不远处的角落走。

那里明明应该有月光，却黑乎乎一片，像是被什么遮住了。

闻岳顿了顿，迈出脚。

身后却忽然袭来一阵微风，有人一闪而至，抓住了他的腕。

【一起。】谢殊。

闻岳：【好。】

有谢殊在，闻岳一点都不怕了。

他们走那边暗影，在深『色』的边缘停下。

龙骨剑调转一个弯，剑尖指那片影，轻轻一挑，『露』出阴影下藏匿的一个人影。

他一身黑衣，头戴黑『色』面具，面具上开了一个洞，正在额心。

因剑的动作，那面具自然裂开，『露』出爬满鲜血、双目圆睁的一张脸。

是个面相熟悉的死人。

——通教左护法，风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