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继皇帝受伤、荥阳县主夫君意外亡故等大消息之后, 有一条小道消息在暗里秘密流传。

“听说皇上这次被刺杀，腰腹被砍了一刀，听说以后那方面都不会太好了。”

“那方面是哪方面？”

“你是不是傻？伤在腰腹, 还是哪方面？”

“这不是真的吧？如果是, 那也太倒霉了。”

京城的茶楼里, 某些人凑在一块, 嗡嗡嗡, 嗡嗡嗡说个起劲。

这些人话音一落，有人凑了过来，“知道确切的脉案评语。”

“快说快说。”

“……结论是：肾水不足, 腰使不上力。”

“嘶——这么严？”

“可不就是这么严吗？那一刀也太狠了，难怪皇上一怒之下处死了德妃将大皇子给除名了，连带着儿媳孙子一大家子赶去守皇陵了。”

“嘘，已有大皇子了。”

“这也就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气已, 可惜皇上坐拥江山，那方面不行的话，日子也变得滋味了吧？”

有些人代入自己, 深有点头附和。

京城里这样的议论并不鲜见。

太医院下值, 宗御医面无表情从这些化身为长舌『妇』男的官员身边过，然后他就被叫住了。

“宗御医, 皇上的身体怎么样啊？”最要的是, 皇上那方面不行了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谢邀。其实你们当作到老夫就行了，但到一双双求知欲旺盛实则八卦味十足的神, 宗御医磨磨牙道，“皇上的身体尚需调养，在慢慢恢复中。”

这些人听完，相视一, 哦了一声。

其实宗御医很想劈头盖脸将他们骂一顿，哦什么哦，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个哦字内涵丰富！但是……，算了。

他突然间内心一片怅然，御医苦哇，治病之余还要奉旨造谣。皇帝呢，不愧是皇帝。被人说那方面不行，是个男人都不忍，甭管是真是假。但人皇帝就不一样了，脏水死命往自己身上泼，啧。

这则流言暗里流传得很凶猛，却也真假模辩。

群臣们将信将疑，但谁也不敢拿这问题去问皇帝。

直到大长公主因为流言入宫见了皇帝，出宫时，脸沉得滴出水来，暗中观察的大臣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接着大长公主私下遍寻名医，时亦不见皇帝辟谣的时候，众臣才意识到事大了。

外面流言蜚语暗自翻腾，宫里众妃嫔内心也不平静。

皇上那方面不中用了。

先前皇帝不入后宫，鲜少亲近妃嫔，她们都在暗暗猜测或者说怀疑皇帝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到了今年，嗯，应该说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后宫是一滴雨『露』也有了。景熙四年征战南昭那会，不是受了一次伤吗？会不会在那时伤了根基呢？

她们也是灯下黑，其实早的时候皇上就已是这样了，是当时向淑澜怀着孕，模糊了时间线已。

总之，外人还在猜测那则消息是真是假的时候，身为皇帝女人的那些妃嫔们其实已相信了那则消息是真实的了。

于是她们这些四妃之下的嫔御们一去未见贤淑两妃。

接到通报，贤妃让人将她们带到花厅，时让人去将淑妃一道请来。

对贤妃言，她们来得正好。她前两日被景熙帝宣见，谈的便是关于后宫这些嫔御的安置。

因为知道的内幕多，她很怀疑皇帝那方面不中用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甭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现在皇宫的情况，和那条消息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最要的是，她到了景熙帝遣散后宫的决心。

但景熙帝遣散后宫，是真的因为那方面不行了，不忍宫嫔在后宫蹉跎青春，还是别有深意，她还需要再。

不怪她想得多，德妃的秘信她是收到了，德妃怀疑景熙帝和荥阳县主有首尾，荥阳县主所产之子乃两人的『奸』子，便引出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有点过于巧合了。且整件事来，德妃先下手为强，却也占着便宜。嗯，非但占着便宜，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德妃和大皇子的下场让她寒『毛』直立，德妃给她送信，很明显对方想借刀杀人。她猜德妃恐怕给所有的皇子或者皇子身后的势力都递了消息过去。因为如果荥阳县主所产之子真是皇上的，那么损害的会是为皇子的利益。德妃这一手，不怕他们不动。

但德妃在她这里是失算了，她这个人再谨慎不过了。最要的是，五皇子非她亲子，她疼爱他不假，却也不会为了他赌上一切。再者五皇子才五岁，要说够那位置也太早了，她干嘛要为他人做嫁衣呢？

正因为她的这份清醒，在德妃和大皇子都折进去之后，她和五皇子还好好的，还被皇帝委以任。

“走吧，为咱们皇帝陛下办好这最后一件事。”

花厅里，宫女们陆续上了点心和香茗，但众女心里存着事，几乎是碰也不碰。

贤妃一到，宫嫔们就迫不及待问道，“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外面那流言是不是真的？”

“是啊，如果是真的，们该怎么办呢？”

贤妃示意她们稍安勿躁，“是真的，皇上腰腹那刀受伤极，日后在那方面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众女面面相觑。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皇上仁慈，对于咱们也有了相应的安排，你们姑且听听……”

贤妃所说的，和先前沈繁花所提议的差不多。众妃嫔可以选择留在宫中也可以选择出宫，出宫的话需要换成新的身份新开始，她们可以新嫁人也可以选择独身，皇上在银钱及安方面给予一定的保障：不出宫的话，便一切照旧，是日后不会再有恩宠。目前两条路，端个人选择了。

众女听完，都有说话。

贤妃的视线从这些妃嫔御女的脸上一一划过，她们的表情也是各不相，有彷徨的，有不甘的，有若有所思的，也有高兴却隐忍着的……

其中一分人心动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寂寞，且囿于一方天，可消遣的活动也少，若非为了名利位以及家族荣耀，谁愿意进宫呢？特别是这两三年，她们在宫中和守活寡也差不多。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情况如何有改善的话，那她们岂不是要在宫中孤独终老？

对女人言，谁不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呢？现在皇帝和她们摊牌了，她们也有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贤妃娘娘，不知你是何打算？”有人大着胆子问。

贤妃坦言道，“本宫选择留在宫中。”

她是断断不会选择出宫的，那条路适合年轻且位份低的妃嫔御女，却不适合她。

她今年四十了，都到了做祖母的年纪，对情啊爱啊这些都淡了。

她身为景熙帝后宫四妃之一的贤妃，她是不会放弃这份尊荣的，况且她底下还养着五皇子。皇帝不是吝啬之人，要那孩子不像他大皇兄那样犯浑，安分守己的，一个郡王爵位是基本的。

有孩子，代表晚年有保障：有尊位，手持金册，在皇家族谱上亦有记载：她死后，至少也以四妃之礼下葬，在史书上亦会有寥寥几笔记载。说句自大的话，就女人言，少有女子超越她的，她干嘛要换个身份来呢？

贤妃发现她说了这话之后，有些人动摇了，她不由得讽刺一笑，“话尽于此，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好好考虑吧。多想想自己有什么，需要什么。给你们七日时间，等决定好了，就来找本宫，后续事宜皇上会替你们安排妥当的。”

皇上有疾，群臣炸锅。后宫的动向，也越发印证了事情的真实『性』。

一时间，某些大臣心思浮动。

因为景熙帝鲜少后宫，自他三十之后，便无子嗣诞。这会出来这么一个坏消息，所有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景熙帝有且仅有四位皇子。如今大皇子被除名，皇子十虽已入朝办差，但手上负责之事非常边缘化，接触不到核心权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皇子四皇子身上。

就在这时，苦释大师现身皇城，告诉皇帝和大长公主：先前有贼人于南方作『乱』，伤了龙脉之气，故皇帝应劫。若想顺利渡过此劫，皇上需娶一六合之女，阴阳相济，不息，方滋养龙气。否则，孤阴不，孤阳不长，恐将有碍寿元。

这里的阴阳相济并非单指那方面，是皇上乃真龙，龙气属阳，需找一四柱八字百分百契合的女子，方运转阴阳。

后面，苦释大师给出一个辰八字和具体的四柱要求，便飘然离去。

大长公主宁可信其有，拿着苦释大师留下的八字四柱要求，开始查阅京中未成亲女子的辰八字。

大长公主已想好了，如果京城找不到，她再责令各将当未婚女子的辰登记在册并将它送来京城。

皇帝见如此劳师动众，直斥荒唐。

大长公主不听，幸运的是，翻查了京中女子资料，便找到了符合条件的人选，还是唯一的一个人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死了丈夫的荥阳县主。

沈繁花心里五味杂陈，她想到景熙帝做到这一步，他几乎将所有不好的负面的影响都一力承担下来了。

众臣：……

所以，您要迎娶荥阳县主了是吗？那么，皇上，您不行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尽管景熙帝整出戏唱下来，几近『逼』真。但位极人臣的，都不是傻子，岂不嗅出几分猫腻？

想到近两年来，但凡牵涉到荥阳县主的人的下场，一分大臣就闭嘴了，也不敢说，也不敢问。既然皇上愿意编故事，他们听着就是了。

倒是有些人跃跃欲试，陶大喷子随时侯着，一副狼顾虎视枕戈待旦的模样，他们都缩了缩脖子，来了来了，惹不起惹不起。

行叭行叭，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大长公主忧心皇帝，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她直接从大长公主府出发，步行至沈府提亲。

此时距离荥阳县主产子及夫君逝才三个月，荥阳县主自是不答应。

皇帝也派人阻拦大长公主，但在其声泪俱下的劝说下，败退了，无奈听之任之。

后来大长公主去高家拜访，拜托他们帮忙撮合人。

高家：这出戏认真的，都信了。

大长公主替皇上三次登门求亲，诚意十足，荥阳县主终于点头。

连番奔波，终于将事情圆满办妥，背·大长公主·锅狠狠松了口气，这傻糟心孩子，一出接一出的，累死她了。

这样的发展，也让京城老百姓乃至天下人目瞪口呆。

一开始，他们对荥阳县主是情的，时，觉得她命不好。十八岁和永平侯和离，之后坐产招婿娶了一门夫郎。这孩子刚出，夫君就意外身故。荥阳县主伤心欲绝，差点难产。听说临终前她那夫郎还放心不下娇妻和尚未出的孩子。过往，实在是叫人叹息。

就在大家以为荥阳县主姻缘坎坷命途不桀的时候，苦释大师的一席话，大长公主替皇帝上门提亲了？甭管皇帝行不行，他们到荥阳县主一嫁比一嫁高。

原来，命不好的人是他们，对吗？

半年后某良辰吉日，诸事皆宜。

沈府，沈繁花着品级大妆，跪在毯上，魏大志满面笑容念着册封贵妃的圣旨。

她双手接过圣旨，接过金册，然后在高家众亲友的目送下登上八人台的轿子。礼仪仗队开道，一行人朝皇宫去。

皇帝正站在皇宫大门，准备迎娶他的贵妃，身后是帝王銮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