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的程序进行的差不多了，常有主动过来江秀才这边打招呼的。

一个同县的中年秀才问起江小月来。

江秀才就很豪爽地介绍说：“这是我家老三。”

那个中年秀才又问：“刚才没有看到三公子的稿子？”

江小月用男声回复道：“学生还没有开笔！”

童子们读书，分三个阶段，开蒙，就是认字。开讲，就是开始学八股，开笔，就是开始写八股。

中年秀才就点头说：“那也快了吧！”转身夸奖江秀才。“你这三位公子，都是少年俊秀，他年秋闱，倘若博一个父子四人同科，也未必不可能的。”

江秀才哈哈大笑：“不敢、不敢！”

等人走开了，江家两兄弟都对妹妹的男声技能很感兴趣。

江小月就假装这是她的天生技能，绝对不提刚穿越来的时候，在声音上面吃的大苦。

这种夸赞洋物的诗会一连举办了许多场，参与人员也分两派，那种特别保守的童生，就不愿意参加。

只不过，因为这次府试的题目侧重洋务，特别保守的那部分，大多数都被淘汰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功利心思重，善于钻营的。

他们钻营到最后，居然打算去参观教堂做诗了，洋教堂也是洋货！一群书生结伴过去，那边教堂的主教，不允许他们肆意喧哗。

后来书生们不干，双方还狠狠闹了一场。

甚至闹到了松江府衙门。

松江府高官十分惧怕洋人，这次闹事的学生，很有一半被记录了黑名单。

江二哥因为在家忙着背妹妹整理出来的文章，恰好没有参与这次洋教堂的诗会。

江小月也不敢完全打什么包票，只能是翻译凑制了几篇工业概述的文章，临时给二哥背一背。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之后，江二哥就进了院试的考棚。

送他进去之后，江秀才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这下小月你总算可以玩三天了。”

江小月失笑：“咱们前阵子去过那么些地方，竟然不算玩吗？”

江秀才一脸严肃：“功名的事，怎么敢说是玩？”

江小月默默吐槽，男人们可真是高尚呀，诗会文会、花会酒会，统统可以说成不算玩，就都只是为了搞事业。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父女兄妹三人，才真正去玩了几趟，看昆曲，坐游船。

一下子就买了五块洋怀表，江秀才还多买了一支洋金水烟袋。

另外还亲自动手照了许多相片。

等到江二哥如同难民一般，从考棚里出来，江秀才一天不等，立刻就要坐船回乡了。

两个女仆都吃胖了些，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

江小月问：“不等考试结果出来吗？”

江秀才笑：“有专门做这个生意的，那里用得着咱们等。院试出榜，有人连夜报喜那。”

江二哥也跟着笑。

江秀才用金水烟袋打了一下他的头：“报别人家的喜，和你有什么干系？”

很不看好他。

江二哥缩了脑袋，转身又是笑嘻嘻的。

其实这趟松江府之行，江家已经收获巨大。

江秀才心中有数，第二日一早就买了船票回乡了。

长途船上不算太平，出了一桩盗窃案，有两个人偷东西被抓了。

一个放风的，一个偷的。

他们睡得大通铺，居然把几个舱室偷了个遍，十几根的银水烟袋，还有裤子竟然也偷。

这个时代，所有物品都是硬通货，旧裤子拿到当铺，也能立刻换出钱来。

【注释1，此故事出自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江小月一看那两个贼，竟然十分眼熟。

就是一直在方塔底下市场里，开杂耍班子的老板父子二人，他们二人长得人高马大，满脸胡子，凶相的很。

这种人，还挺不适合干小偷儿的，太扎眼了。

江小月暗暗吐槽，宁霜英这次保全了完璧之身，又父女团聚，所以没有杀死这老板父子，可也是给世间留下了祸害了。

船上的规矩，惩罚小偷并不重，不过就是捆起来，在甲板上扔几天。

后来江家人在仙女镇下船，那两个贼也被放了，跟着一起下船。

江秀才一家，顿时汗毛都跟着竖起来了，连忙去通知官衙。

没想到，那两个贼竟然也跟着去了官衙。

江小月带着行李女佣，一路跟着到了官衙，见他们都进去了，想不出来所以然，就先回了家里。

江师母早就眼巴巴地等着了，抱着女儿，很是为这段时间的相思哭了一把。

江二哥在官衙和家门之间，来回飞奔着打探消息。

江秀才也是很晚才回来。讲了来龙去脉。

原来那对父子姓熊，这次在松江府方塔底下，彻底被偷走了家当，他们父子两人就剩两身破衣服，两根大粗麻绳，徘徊蹉跎了一个来月，才算理清了思路。

他们找到了一条线索，小红姐和丁半仙，都是一样漂泊之人，天下之大，难寻踪迹。

可还有一个，自称是丁家女婿的人呀，那人有名有姓叫叶俊，还有点身份，是仙女镇的官学生。

当初叶俊在方塔下面闹过好几场的，甚至去过衙门，这都是留下了身份痕迹。

于是这熊家父子，就一路偷吃偷喝偷拿的，找了过来，现在他们已经去了仙女镇的官衙，将叶俊给告了。

说叶俊拐带民女。

这个熊老板，以前手里有卖身契，小红姐名义上是他的养女。

他主张的诉求，第一个选择，就是把小红姐还给他们，第二个，就是要赔偿他们的损失，总计三千两。

江秀才去官衙说了船上的盗窃事件，也被临时抓了差事，让他去带路通传叶俊。

江秀才虽然不是个机灵人，这种差事是不会领的，于是磨蹭了半天，还花了几个铜板，让衙役去给叶俊报信，一直磨蹭到很晚，才回来吃饭。

现在叶俊，在仙女镇是个名人，他现在的网红美食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万物皆可串串儿。

镇上人都说他很赚钱，霍！一个月百八十个大洋的赚！

想找他很容易，不是在店里，就是在家里。

叶俊很快被叫进了衙门了解情况。

江师母眼睛瞪得大大地问道：“那怎么了？官衙怎么说的？”

江秀才摇头：“我那里知道，我这不是回来吃饭了吗？”

夫妻两个正在大眼瞪小眼。

只听门外一阵一阵地哭声，是叶俊的母亲叶太太带着叶小妹，上门来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