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月微微一笑：“周少爷，你说这一倍的价钱，是建立在一个条件上，你从别的洋行，已经拿到了报价，然后你才能多出一倍呀。但事实上，别处是买不到的，我这边独一家。”

周汤姆点头：“我确实还没有打听到是那里生产的，总归不是北美就是欧洲。”

江小月摇头：“都不是，这种相机，就是我们江家生产的。”

周汤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嘴巴微微张开。过了一会儿，才说：“那，真是很不错，卖给我一套吧，你只管开价。”

江小月再次摇头：“这个本钱，太高了。”

周汤姆点头：“做科学研究，本钱高是正常的，欧洲那边有专利局，可以保护科学家们的利益，咱们这边做得是太糟糕，不过我这个人还是很公道的，金的银的，你只管开价。”

江小月看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忍住心中骗孩子的羞耻，开口说道：“我们江家，可不喜欢什么金银俗气，我家人就喜欢些瓷器呀，字画呀之类的古董，你要是有诚意，就拿一些来换吧。”

周翰林家，古董可是很多的。

没想到周汤姆听了这个要求，眉头紧皱，用棍子在地上划拉了好几回，才说：“这就需要一点时间了，我金银都有，美元英镑也有，就是缺古董。”

他现在手上真是没有古董，就连读书人常备的笔墨纸砚都没有，那些东西早被扔了，他现在就是用钢笔墨水。

“啊！”江小月也跟着失望起来，她用手揉着衣角，低着头，如同魔鬼一样诱惑着这个小孩子。

“你再找找呀，什么犄角旮旯，废旧的院落，墙上的字画，压箱底的。”

周汤姆的眼神亮了亮：“压箱子的，有很多绸缎和首饰，你很喜欢首饰的吧？宝钗和镯子。”

“不，我不喜欢首饰，我就喜欢古董。”江小月摇头，因为太期待，连拿江家人做掩护都忘了。

周汤姆也陷入了思考中：“不喜欢古董首饰摆件啊，我再想想。”

“啊，等等，喜欢，古董的首饰是喜欢的。”江小月连忙接话。

“那行吧！”周汤姆点头，吩咐跟班小厮，回家里拿一些古董的首饰过来，并且还特意嘱咐了，“多拿几件。”

就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江小月亲自把这套照相设备又讲解了一遍。

基本的内容，还是当初在松江洋行买的那一套，不过她又做了很多改动。

“照相机的原理，就是通过光子的反射和折射，最后使感光材料成像。”

周汤姆听得很认真，还拿出了本子和钢笔做记录。

等江小月都讲完了，他才带着些得意的口气说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了，只不过你的设计都更精巧些，现在还有一种连环的照相机，电影你知道吗？我家就有一台摄影机，还有一台放映机。有一次，我还见过它的发明人爱迪生。”

真是特么的狗大户！

江小月点头，称赞说：“那，周少爷可真是见闻广博呀，我想这个电影，以后肯定是会有很大前途的。”

周汤姆拍手赞同：“我家还有留声机，中国的戏剧，就要演员不停地演出，有这些机器就不一样了，演员只需要表演一次，就可以被无数的人看到，机器代替人工，是必然的趋势。”

“说得很对呐！普通人，也就有更多的机会看到名角的演出了。”江小月点头赞同，她一个堂堂21世纪的现代人，竟然要听一个百年前的古人来给她描绘科学的美好未来。

真是可笑。

最关键的是，这个周汤姆说出来的理论预测，竟然都是对的，这个败家子，你说你样样都预测的准确，最后为什么落了个那样的下场那？

时代的滚滚巨轮之下，有多少冤魂呀。

周汤姆见江小月赞同自己的观点，还能做出引深发散，顿时很开心，就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了。

在照相馆的其他人看来，江家的伙计和周家的小厮，都觉得很神奇，这两位居然很谈得来，虽然说得话大家不懂，但是很明显看出来这两位是详谈甚欢的。

在外人来看，一个镇子的古板秀才女儿，竟然能认同这种洋派叛逆少爷，真是不可思议。

从事实上看，江小月觉得这个古人见识如此精准，看来古代还是很有人才的。

场景混乱，还真说不好，到底谁是土包子了。

到最后，两人按照照相的流程，说到涂色技术的时候，周汤姆还是很赞同的，也跟着说将来彩色电影让人期待。

等走到了那些碑拓胶片跟前。

江小月介绍说：“这些胶片很受学生和老师们的欢迎，这可都是名家真迹呀，胶印比传统的拓本，要精致很多。”

周汤姆立刻不赞同了：“中国人就是蠢，在字体书法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其实字迹只要工整能看就行。从古至今，也出了许多人才，都把时间消磨浪费了。”

看表情听言谈，他真得对名家字画书法，厌恶至极。

怪不得后来让叶俊捡了大便宜。

江小月张了张口，竟然一时想不出通顺的话来反驳。

不过这个时候，周汤姆派遣的小厮回来了。

带着四个首饰盒。

周汤姆挥手，让他打开。

只见四个盒子，分别是四套头面，分别是赤金、白银、金珠和金翠。

做工精巧，形象灵动，光华琉璃，灿烂夺目。

周汤姆开口问道：“这些够了吗？”

江小月努力镇定地点头：“够！”

周汤姆：“那我今天就把照片设备带走吧！”

江小月失笑：“这么大一会儿，净说些没用的了，正事还没有说，你也知道，欧洲都有专利和使用权的问题。这套设备只是卖给你，可不算是让你垄断了，以后江记照相馆，还要照常营业的。”

周汤姆顿了顿，才点头赞同，说道：“你考虑得很周到。”

江小月心中暗暗吃惊，这个败家子，看他的表情，竟然还真是有出钱消灭江记照相馆的打算呀，这要是让他得逞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于是接着说道：“镇上一共就咱们两家照相馆，看来咱们还得来一个行业公约。”

于是两人又坐下来，细谈合约的事。

周家少爷来访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江秀才和江师母的耳朵里。

两人都十分在意，匆匆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