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处老旧的小区前停了下来，弯弯曲曲的小路只能走的进去，因为是棚改区，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空空的屋子没有了生气自然就会落下各种垃圾，又显得格外破败荒凉。

最后剩下的两三个住户也都签了协议，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去处。只有卫国军是没有解决的钉子户。

乔一尘带着任开南走到最里面的那栋，三层砖瓦结构的楼房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特色。一层五户，三层十五户都搬走了，只剩下卫国军一户没有搬走，是靠右的边户，旁边就是石砌的围墙，墙根处那根茂盛的大榕树，遮挡了他家全部的阳光。

这居住体验，真的很差。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楼下已经有两个警察模样的人站着了，手里牵着一条德牧。

“怎么样？”乔一尘和他们打着招呼。

只见一个男人摇摇头，吐了口痰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乔一尘指了指端坐在一边的德牧：“有线索吗？”

另外一个牵着德牧的男人回答道，“没有，但是太太上去之后变得很暴躁，到处乱转乱叫，满楼的跑。没法静下来。”

“那男的肯定有问题。”

这是最后带着警犬的警察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明显的有些显而易见。

没问题抓他干嘛。

乔一尘带着任开南走上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跟着上楼的过程中，任开南已经默默的开启了人脸情绪识别。

偷偷看了一眼乔一尘，除了认真严肃还是认真严肃。

住户都搬走的好处就是安静，没有了围观的群众。门口站着两个武装刑警，屋内两个刑警押着卫国军，还有两个站在角落观察形势。

见有人进屋了，卫国军依旧垂着眼皮，纹丝不动。

任开南看他的表情，是冷漠也是视死如归。

这就不好办了。有欲有求才有弱点，视死如归就好比铜墙铁壁。死都无所谓了，其他的还会在乎吗？

乔一尘走到一个刑警边简单的询问了两声，又走到任开南身边问道，“怎么样？”

任开南窑摇摇头，“他大概视死如归了。”

“那就难办了。”

这个问题是大家一致认同的。

“他那个在老家的儿子呢？”

“申请带来没带成。”乔一尘一摊手，“人家没罪，卫国军也没定罪，我们也没法强行带来。思想工作还在做，不一定能成。”

任开南点点头，走到卫国军身边坐下，旁边的刑警见状一下子就进入了戒备状态，害怕卫国军会做出什么举动危害他的安全。

任开南看着卫国军，问道：“还记得我吗？”

卫国军的眼皮轻轻闪动了下，没有回答。任开南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记得我，因为我你的计划在最后一刻崩溃一窥了。你也不能带着你亡妻的钱和你老家的儿子老婆团聚了。”

卫国军的眼皮动的厉害了，嘴角也微微的抽搐，任开南看到的表情是仇恨。

这就有戏了。

任开南继续加料，“我想你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有问题。因为我能看懂你隐藏在表皮低下的真实情绪，就像现在，”

任开南戳了戳卫国军的脸皮，“你别看你现在面无表情，其实啊，全是对我的仇恨。”

卫国军终于有所动容，转头看下任开南，三角形的眼睛带着毁灭般的仇恨。

“嗯，对了，就是这个眼神。”任开南故意赞叹道，一边站着的乔一尘立马站到任开南身边看着卫国军，卫国军瞬间收敛住自己的眼神，又变得冷漠平淡。

任开南站起身，示意乔一尘带着卫国军跟着他。卫国军被拉扯起来，一边一个刑警架着跟在任开南身后，任开南一边在屋内闲看，一边继续说道，“还记得苏奶奶说的托梦吗？”

屋内的陈设破旧简单，牛奶八宝粥方便面等速食堆放在屋子的角落，地上都是灰尘，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像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屋子里仅有的几件家具也都损毁严重，一个五斗柜上摆着一个黑白的相片，前面供奉着一个香炉，几个苹果。

任开南在照片前停了下来，照片里的女人应该就是钱明霞，胖胖的脸上笑的眼睛都没有了，看上去是个温和善良的女人。

“这是钱明霞？”任开南指着照片问卫国军，卫国军的表情是肯定。任开南又问道，“你爱她吗？”

卫国军此时低下了自己的头，不让任开南看他的脸。任开南使了个眼色给乔一尘，乔一尘点点头，用力掰起了卫国军的头。

卫国军被强制性看着任开南，任开南看了一眼，点头说道，“嗯，不爱。”

“你是爱她钱？”

“嗯，是也不是。”任开南琢磨着他的意思，“你是说她没有钱，但是比你有钱，是城市户口，对吧。”

“我记得苏奶奶说过这个房子原来是钱明霞一个人的名字，后来硬是加上了你的。”

“那你害死了她吗？”

任开南盯着卫国军，卫国军看着任开南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是什么，因为好像无论怎么样，他的表情都会被读懂。

“是你害死了他。”任开南从卫国军的表情已经知道了一切。

“但是，”任开南继续问道，“你不离开这个房子是为了什么呢？”

“秘密？”任开南歪着头看着卫国军，“你说这个房子有秘密？”

“在哪里？”

任开南在屋内快速走着，一边走，一边问，一边看着卫国军此时的表情，“这里？”

“不是。”

又指了指厨房，“是这里吗？”

摇摇头，“也不是。”

任开南又走到衣柜边问道，“这里？”

“还是不是。在哪里呢？”

任开南抱着胳膊思索着，一边的乔一尘跟着看到现在实在是看不懂了，走过来问道，“你真的能看懂他的表情？”

“能啊？”任开南看着乔一尘，“就像你，现在是怀疑。”

“废话，我也知道自己是怀疑。”乔一尘指了指卫国军，“可是我看他明明就是死鱼脸啊。”

“这是我学过的，微表情学，懂吗？”

乔一尘点点头，半信半疑，“这个我知道，刑侦课里有这么一节课，但是你这个也太神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