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满面春风，看上去相当开心，见任开南正在拿着杯子接水，杯子里的茶叶正是自己早上给何夏的，问道，“你这是泡第几遍了？”

“第二遍吧。。”任开南也不知道，应该是第二遍。

“那就是第三遍了，”李主任看上去颇为经验丰富，“我吩咐了小何，第一遍泡完的茶要倒掉，第一遍茶也需要醒，味道涩，不适合饮用。”

任开南一脸茫然的点点头，李主任见任开南不明所以，又补充道，“这遍泡完就不要再泡了，要是喜欢，我等会儿让何夏拿点给你就是了。”

任开南把杯子放上桌子，戴上眼镜，转身附和道，“我这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平时我喝茶也就喝个一遍。”

李主任点点头，很赞同任开南的话，“说的对，茶叶第一遍苦涩，第三遍就寡淡，只有第二遍，是刚刚好的味道。”

“再好的茶，多泡几遍就都成了糟粕。”李主任拿着手里的卷轴走到任开南的办公桌前，“光顾着说茶了，我都忘了我来找你的目的了。”

“看看这幅字，你觉得怎么样？”

李主任献宝一样，在任开南的桌子前打开摊开卷轴，一幅龙飞凤舞的墨宝出现在任开南的眼前。

任开南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写的什么。

这是。。。狂草？

任开南不敢抬头看李主任，他能感受到李主任灼灼的目光正在他的头顶燃烧。

怎么办？是该夸奖还是贬低？

任开南看不懂字写的什么，只能把视线游走在卷轴的其他部分，没有落款，也没有鉴赏印章。

题字评判的也没有。。任开南想到第一次去见李主任的时候，他办公室挂的那副墨宝，上面多如牛毛品鉴印章。

这幅字，恐怕不是什么大家作品。

任开南悄悄抬起眼瞄了一眼李主任，李主任正对着字面满脸得意，似乎有些沾沾自喜的味道。

难道，任开南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他假装皱起了眉头，指着字对李主任说道，“这幅字有些奇怪。”

李主任听了任开南的话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哪里奇怪了？”

任开南也趁机看清了李主任此时心里的想法：我这幅字，写的不好？

他一个外行没文化的人也能看出来我这幅字难登大雅之堂？

任开南也被惊到了，这幅字是李主任的墨宝？

重新审视了一遍，依旧是无法读懂的寂寞：形如鬼爬，状如爪牙。

可能是他不懂艺术。

任开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作高深的说道，“这幅草书字体看上去落笔如云烟般轻松自如，但却又张力十足，字体挥洒间豪放不羁，但转角勾折处却又值得细细推敲。”

任开南一边胡编乱造，一边看李主任的脸上已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对任开南那番夸夸其谈的说辞，很是受用。

“但是。。。”任开南故意拖长了语气，摇摇头，李主任有些着急了，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这幅字却有明显的缺陷，”任开南随便指了一处说道，“勾折虽然凌厉却很生硬，笔锋虽潇洒豪放却又处理的不够干净利落。

李主任看着眼前的字迹，也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起任开南的话了。

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赞同道，“说的对，的确是这样。想不到老弟你在书法上还真的颇有研究啊。”

任开南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我哪有什么造诣，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那以你的见解，这幅字能算的上佳作吗？”

任开南故作高深的推了推眼镜，说道，“如与张芝，魏晋两王相比，那自然是有如敝履。”

“但是，放到现在的话，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李主任的脸上已经是挂不住的得意，终于哈哈哈大笑出声，连连称手说道，“你这小子，恐怕早就是挖好了坑在等我吧？”

“哪里哪里。”任开南谦虚的说道，心里却想的是你这个李主任明知道是坑还不是心甘情愿的往下面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字是我写的？”李主任卷好卷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任开南打了内线给何夏，说道，“小何，到一杯茶给李主任，要他常喝的。”

电话那头的何夏很快的回复道，“好的，知道了。”

任开南挂了电话坐到李主任身边，“李主任今天来找我就是让我看您的墨宝的？”

“当然。”李主任回答的很干脆，任开南看他的心思也是如此。

“我们做领导的，不要管那么多，”李主任把卷轴放在茶几上，“有些事情看一看，管一管就够了，不然你让底下的人做什么呢？”

任开南不太明白李主任的言下之意，他心里的心思和他说出口的话如出一辙。

看来这个李主任从心底就是说话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任开南看了看桌子上被推倒一边的资料，难道他说的是这个？

是在暗示任开南不应该去调查远洋公司的资料？

正想着怎么回答，门被敲响，何夏拿着李主任的茶杯走了进来，“李主任，你的茶。”

“嗯，放下吧。”

何夏轻轻的放下茶杯，迅速走出办公室。

“怎么样？”李主任在何夏关上门的那一刻问道，“小何比周斐好多了吧？听话懂事乖巧，女人嘛，就应该这个样子。”

轻蔑的语气，完全无视何夏是否能听见。

任开南甚至觉得李主任就是故意说给何夏听的，何夏关上了门，没有一秒钟的停顿或者迟疑。

“还可以吧，工作而已，小何和周斐的工作不一样。”

“周斐不过是家世学历好，哪里比得上小何性格乖巧听话。”李主任似乎很不屑，“哪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我手下干活，女人呐，太要强不好。”

“我听说。。周斐还是你的远方亲戚？”

李主任有些惊讶，看着任开南多了几分探究，“怎么？你还调查我了？”

“哪能够，”任开南解释道，“李主任你误会了，是周斐自己说的。”

“我看呐，她对跟你是亲戚这件事还挺荣耀的。”

“荣耀？”李主任发出一声冷笑，“我看你就是被她骗了，她是看不起我这种人的，她家里人也一并都看不起我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