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重拾了自己的身份，从此他不再是鬼王，而是段江流。

“段师兄，真的是你吗？”裘尊浑身颤抖，他一直仰慕的人，竟然没有死。

“裘师弟，别来无恙。”段江流道。

“你不是已经......”

段江流抬头望向护宗阵法内的清元真人，神色复杂，“说来话长。”

众位高层齐齐看向宗主，希望能从宗主嘴里讨一个说法，而韦长老直接出言询问，“宗主，百年前你不是已经......难道？”

清元真人摇头叹息，他望向下方的段江流，这一对世纪师徒，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这说来话长。”他说。

裘尊拧紧了眉头，此刻他对段江流毫无战意，他想要劝这位曾经的师兄改邪归正，“段师兄，你变了......变得如此狠心，难道你对这里，对所有的师弟，都没有半分眷恋吗？”

段江流反嘲一笑，“宗门是怎么对我的，你很清楚，在知晓这一切之后，你居然还有颜面对我这么说。”

裘尊哑口无言，对于段江流的经历，在全世界里除了宗主之外，他是最了解的人。可他不愿与段江流为敌，更不愿看到最仰慕的师兄葬身于此。

“段师兄......收手吧，别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肯回来，我相信宗主一定会网开一面。”

“哈哈哈！”段江流笑了，“裘师弟啊，我可是犯下弑师之罪的人，只要我活着，清元宗就不会放过我。况且，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啊。你到底帮这些畜生埋了多少尸体？你有数过吗？”

裘尊埋下了头，段江流的话如同一把剑，刺中他内心的良知。

段江流走到裘尊身边，拍拍这位曾经的师弟肩膀，就与往昔一样，“裘师弟，曾经你我同为首席弟子，出生入死多次，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执法长老在一次任务中捡来的孤儿，你为了报恩，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清元宗。可是啊，那些死在你剑下的无辜亡魂，你可以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但良心的谴责你是逃不开的。”

“段师兄......我......”

段江流在裘尊轻拍两下，真诚地道：“你的剑钝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的剑违背了你的心。剑斩之处，亦是心念之处。”

段江流用四个字概括剑法的无上奥秘：

“无心，不斩。”

修剑不仅仅是提高实力，同样也是修心。

“别被这叛徒给迷惑了！”一位金丹巅峰的光头高层御剑飞出护宗阵法，周身泛起一片棕黄灵息，金丹巅峰的强大气息释放而出，“让我来除掉宗门的叛徒！”他朝段江流俯冲而下。

“无心......不斩。”

裘尊顿时被点醒，“段师兄，我知道剑该斩向何处了。”

段江流不由眼眶一红，“恭喜师弟找回了自我。”他笑道，笑得很开心。

裘尊拾起自己的剑，横跨一步将段江流护在身后，以战斗姿态面对急掠而来的光头高层。

“执法大队长！你也想对师父们拔剑吗？弑师可是死罪！”

裘尊散发着强大的剑意，身上那件执法长袍无风自动，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压迫感。

他的内心朝手里的剑发出感召，而剑也兴奋地以轻颤回应着他，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斩出。

此刻他进入了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精神境界。

段江流欣慰地笑了，“人剑合一之境。”

光头高层见裘尊仍不肯让道，于是怒了，“既然你想当叛徒，那休怪我连你一起斩！”他祭出一把仙阶上品长剑，猛地催动灵力，那把剑附上一层惊人的棕黄灵气，爆发出可怕的危险气息。

他大喝一声，那把棕黄灵气包裹的长剑，猛地斩向裘尊，其中所蕴含的威能，令其余高层气血翻腾。

这一剑绝不是金丹圆满的裘尊能够挡得住的。

裘尊面不改色，他的剑在斩出间，绽放出凌冽的刺芒。

“剑意——流光瞬斩！”

裘尊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从秃头高层身边掠过，于此同时，一道青纹剑痕闪烁在秃头高层身上，如同一条青色闪电般迅捷。

叮！

秃头高层的仙阶上品长剑断了，他的胸口也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剑伤，下一刻便倒在了血泊中。

众位高层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想不到裘尊居然能够一剑战胜金丹巅峰高层，这属实太过惊骇了。

令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裘尊叛变了！

裘尊走回段江流身边，“段师兄，我们并肩作战吧。”他龇牙一笑，曾经凝结在脸上的沉重之色化开了，解开心结的他，百年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我们师兄弟再度联手，一起铲除清元宗的毒瘤。”段江流笑道。

他们融洽相处的这一幕被清元真人看到，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恍惚间，内门墙下的这对师兄弟仿佛回到了往昔年少轻狂的模样，这段美好的记忆令他感慨万分。

但清元真人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段江流与裘尊脸上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他们不再年轻，而现在的清元宗也不是以前的清元宗了。这让他双眼黯然失色。

“各位高层，老夫曾经犯下的过错，就由老夫亲自来弥补，谁也不许出手。”清元真人在众位高层的目光下，缓缓飞出护宗阵法，降落在两人前方。

“宗主......”裘尊拧紧了眉头。

清元真人可是元婴境强者，他的实力比这两位弟子高出了一个境界，拥有着绝对碾压的力量。一旦宗主出手，恐怕两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百年了，这对师徒都一直知晓对方的存在，但他们不会相认，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相认，必定逃不开一场手足相残。

“段儿，你为何还要回来？”清元真人叹息道，“难道百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放下仇恨吗？”

段江流冷冷道，“师父，你也有罪。”他指着护宗阵法内，以韦长老为首的一众腐败的高层，“他们在你眼下为非作歹，你却视而不见！究竟你收了他们多少好处？”

在整个清元宗、十大门派的境内，敢出言顶撞清元真人的唯有他一人。

“当初我救下你，不是为了让你寻仇的，我是让你远离这一切，好好活着啊。”

“活着？哈哈！真好笑！”段江流咬着牙，稳重的他，此刻却怒吼而出，“可我一闭上眼，全是香香死的那一幕！你让我怎么苟活下去！”

清元真人老态龙钟地深叹一声，看向段江流的目光如同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孩子，“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莫怪师父无情。”

片刻间，清元真人体内浑厚的灵力一催，周身立即萦绕着萦绕着数道金色闪电，电弧肆虐的“嗞嗞”声不绝于耳，蕴含着恐怖的破坏力，传来强烈的压迫感。

“这就是元婴境的实力......”

在宗主强大的气息下，裘尊感到全身气血一凝，皮肤隐隐刺痛。在他眼前的清元真人卸下了往日的慈祥，仿佛化身为掌握雷电的君王，令他心生畏惧。

“裘师弟，让我来。”段江流凝重地望向师父，他已经做好了单挑宗主的准备。

“师兄......”裘尊无法劝阻此刻战意腾腾的师兄，只好退到一旁。

“段儿，这是最后一课。”清元真人道。

段江流将全身邪力催动，暴戾的暗红气焰笼罩而出，整个人如同一位暗夜魔王，半步元婴的修为显露无疑。

“来吧！恕徒儿不能谨遵师父教诲！”

护宗阵法内，韦长老召来所有高层，窃窃私语：“诸位高层、长老，叛徒段江流乃是宗主的爱徒，此战宗主必会心慈手软，我们该伺机抹杀叛徒。”

众人点点头认可。

此刻阵法大师忽然脸色一变，“不好！护宗阵法出现了松动！我去去就回！”他急忙踩着飞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