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莱转身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脸回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又将身子转了回去，对台下观众说道：“嗯……刚才的舞台——”

话还没说完，安德突然敲起了架子鼓。

动感的节奏吸引了佛莱的注意力，他再一次转身，看到了安德挑衅的眼神。

乐团成员们对视了一眼，没有动静，都在等待指挥的指令。

佛莱对着台下观众笑了笑，正想着手解决这场“意外”，却只听安德对其余乐团成员说道：“等我提示。”

“大篷车。”

“三、四。”

随着他的指令，身边的乐团成员也开始了演奏。

安德恶狠狠地看向佛莱，用嘴型说了句：“去死吧。”

嘴巴在动，手上功夫也没有停下。

佛莱摸摸鼻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但看在乐团的演奏井井有条，他还是履行起了指挥的职责。

这一次，安德一边演奏，偶尔看一眼旁边乐手的谱子，没有再犯之前的失误。

打到有肌肉记忆的地方，他又一次向佛莱投出了挑衅的眼神。

这一次，佛莱没再忍耐，径直走来，把脸伸到安德面前，低声骂了一句：“我他vv妈把你眼睛挖出来！”

安德没有回答，只是猛地一敲镲片，镲片往上一打，正好抽在佛莱脸上。

佛莱眉头一皱，忍住怒气，向后退去，佯装看不到安德的挑衅，开始指挥起了其他乐手。

渐渐的，演出进入了困难阶段。

可安德的表现却并没有因此遭到影响。

演奏继续完美进行。

随着一个小高潮的到来，安德打鼓打嗨了，佛莱指挥也指挥得嗨了起来。

他也逐渐沉浸在了音乐当中，沉浸在了他为之奋斗数十年的音乐当中。

这时，佛莱的右拳一握，其余乐手全都停止了演奏。

现在……是安德——一位爵士鼓手——的solo时间。

他打起了那段，自己从未打好过的节奏。

佛莱赶紧上前，弯腰道：“安德，你在做什么？！”

他的口气，不知不觉地，变得温和了许多。

“I'll cue you！”（等我提示。音同：我杀了你。）

佛莱表情一怔，缓缓点头，退后离开。

安德的节奏随之猛然加快。

接着，便是他第一次见佛莱时，在练习室里打的……双倍摇摆。

每个音节，都打两次！

汗水飞洒在鼓上、鼓棒上、镲片上，并且随着鼓棒的舞动而跳跃。

安德的双臂，快出了残影。

鼓声和镲片声，融为了一体。

每分钟……三百拍！！

在安德专心致志地演奏时，佛莱小心翼翼地第不知多少次来到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帮安德扶了一下镲片，跟着鼓和镲片的节奏点头。

听着，他伸出右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对方不要着急，节奏偏快了。

安德也没有再表现出什么逆反心理，根据指挥，调整好了节奏。

节拍，由快转慢。

从每分钟四百拍，逐渐慢下去，以一种均匀的速度，慢下去……

在慢到极致之后，又逐渐加快，加快，加快加快加快加快加快——

直至，每分钟四百拍！

鼓面，发出了直升机起飞一般的声音。

佛莱害怕打扰到他，缓缓后退、后退，脱掉衣服，随手往台上一扔。

安德的鼓声，停下了。

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佛莱抬起双臂，两手一收一张，安德和其他乐手，同时进入了收尾演奏。

最后，随着安德“咚”地一声，表演，正式结束。

…………

直到片末制作人名单出来的时候，徐飞儿才突然发觉，自己的小嘴，似乎已经张了很久很久。

都有点口干了。

她拿起座位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摸了摸双臂，上面全都是鸡皮疙瘩。

太……太燃了！

尤其是最后一段，她哥哥饰演的主角安德由快转慢，又由慢转快，直至每分钟四百拍的时候，她紧张、兴奋得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而且，那一段的镜头，是全程都有拍到她哥哥的脸和手的。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

那一段，她哥哥徐来并没有请替身！

那是他亲手打出来的！！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右边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扭头一看，那道目光的主人，正是舍友的那位男朋友。

那个男生“额”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张了张嘴，说：“那……那个……徐飞儿，我听葵葵说，徐来老师是你亲哥哥？”

“葵葵”，正是他女朋友，也就是徐飞儿舍友的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徐飞儿心头一跳，赶紧举起食指，放在唇前，左右扫了一眼，见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男生的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嘘！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

“噢噢，不好意思……我……嗯……我就是想问一下……嗯……你哥哥他……大学真的读的是中文系吗？”

男生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在播放制作人名单的大荧幕，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觉得……他的架子鼓水平，比我们学校的老师还高呢……”

他和徐飞儿、葵葵等人读的并不是同一所学校。

所以，他口中的“我们学校”，指的自然不是都城美术学院。

而是……

华国音乐学院！

“这……”

徐飞儿小嘴微张，不知该怎么回应。

她感觉得出来，自家哥哥最后打的那一段鼓，难度很高。

但她没有想到，那个男生居然会给予那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那个男生所就读的，正是华国音乐学院的西洋乐器表演专业！

那可是全国最好的西洋乐器表演专业！

老师的水平，可想而知。

而那个男生，居然说……她哥哥的架子鼓水平，比他们学校的老师还高……

这……

是在恭维吗？

…………

麻了。

郝世林彻底麻了。

如果说，当电影进行到一半，徐来展现出来的架子鼓水平达到了七十五分的时候，郝世林是震惊的话，那此时，他已经傻掉了。

完完全全地傻掉了。

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产生了一些偏差。

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这世界上，确实有天才。

但是，天才的天分都是有个度的。

你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在那方面也是个天才，大概率就不可能在第三个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

甚至，绝大部分天才，也只是能在某一个小领域做出成就而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天才到这种程度——

拍电影，能拿史密斯奖；

写歌、唱歌，能提名华国流行音乐奖——如果不是启明暗中使坏，这就不仅仅只是“提名”了；

演戏，演技能够吊打影帝影后；

写剧本，就连启明传媒这种巨头公司也抢着要；

写，还能获得某二流奖项的提名；

就连打架子鼓……也特么这么牛比！

虽然，在架子鼓方面，徐来并没有取得什么成就。

但在郝世林看来，他在《爆裂鼓手》结尾的那一段演出，就足以证明他的水平了。

那一段演出，不亚于一个世界级奖项！

当然，这或许夸张了一些，但也侧面表现出了徐来架子鼓水平之高。

以前，输给徐来的时候，郝世林满心都是“我不能接受”。

可现在……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能接受那几次的失败了。

毕竟，输给这种变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

“好！”

电影结尾字幕弹出，徐父忍不住起身鼓掌，叫了声好。

徐母本来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和儿子的架子鼓演奏当中，被丈夫这一叫，吓了一跳，赶紧扯了扯对方的衣袖，想让对方收着点。

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在她的身旁、身前和身后，也随之响起了叫好和掌声！

“啪啪啪！”

“徐老师牛皮！”

“太炸了！最后一段鼓，太炸了！”

听声音，说这些话的人，年龄似乎都不大。

撑死了也就是大学生。

见有人跟自己一样鼓掌叫好，徐父笑得很开心，坐回椅子上，低声对妻子说：“看到没，咱儿子现在多受欢迎？”

徐母也笑了起来。

她刚听说徐来打算拍电影的时候，一直在担心电影票卖不动，儿子因此负债累累，家庭重回泥潭之中。

可现在，看到观众们的反应，她放心了。

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电影质量那么高，主演还那么帅，电影票怎么可能卖不动呢？

…………

“呼……”

卓含笑走出电影院，脑子里仍然回响着徐来在电影结尾时打出的那段节奏。

“我今年做过最正确的事情……或许就是去《爆裂鼓手》的剧组跑了个龙套吧。”

她淡淡一笑，心想：“这部电影，肯定炸。就算有《楚门》和《神斧》的围追堵截，也是一样。”

“徐导呀……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就要成长起来了。”

“希望，你为下一部电影找女主角的时候，可以想起我。”

…………

慕悠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离开放映厅。

这部电影，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以及她最后的幻想。

“我们能做朋友，我已经非常荣幸了……”

“阿……嗯，徐导。”

…………

电影结束，徐来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和柳思卿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是最难走的，又要等两边的人离开，又要等前面的人。

与其跟别人挤来挤去，倒不如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等别人走完，自己再走。

他扭头看向柳思卿，打算问对方吃不吃夜宵。

还是那句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造点高热量，怎么对得起自己？

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注意到，对方也在看他，而且，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柳思卿抿了抿嘴唇，犹豫着说道：“你……为什么那么厉害？”

“嗯？”

“写歌、唱歌、写剧本、写、拍电影、打架子鼓、演戏……你怎么什么都会呀？我总觉得，这世界上似乎就没有你不会的东西。”

徐来笑了笑，低声说道：“或许，是因为上天的特别眷顾吧。”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想吃夜宵吗？”

“嗯……想。”

“一起去？”

“走着！”

…………

两天之后。

《爆裂鼓手》以及其他电影的首日票房数据，送到了各传媒公司的手上。

徐来自然也有一份。

他打开一看，首页，便是首日票房排行。

跟他猜想的差不多，首日票房前三名，分别就是《神斧》、《楚门的世界》和《爆裂鼓手》。

其中，如果不看具体票房数字的话，《爆裂鼓手》的成绩反而是最好看的。

因为它的上座率最高。

如果排片率能够再高一点的话，票房第二名的位置，《楚门的世界》就保不住了。

可惜没有如果。

但即便如此，《爆裂鼓手》的首日票房，也有将近一个亿。

对于徐来而言，这已经足够多了。

而且，他坚信，将近一个亿的首日票房，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排片率这种东西，是会根据影片的口碑、上座率等数据，进行动态调节的。

《爆裂鼓手》刚开始的排片率低，并不意味着它的排片率会一直低下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两天之后，考虑到《爆裂鼓手》的上座率居高不下，再加上它的豆萁评分在水军的低分轰炸之下，还能高达八分，分别领先《神斧》和《楚门的世界》一点二分和一点五分，各大院线纷纷抬高了它的排片。

这下，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般情况下，在跨年档中，电影的首日票房，就是电影能够达到的最高单日票房。

《神斧》和《楚门的世界》都是如此。

在一月一日过后，电影票房一天比一天低。

《爆裂鼓手》却恰恰相反。

它的首日票房，还不到一个亿。

可在上映的第五天，单日票房却冲到了整整一点二亿！

票房的提升，为它带来了许多讨论。

而由于电影质量不低，所以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又一次提高了它的关注度和票房，从而再次刺激院线提高它的排片……

正循环，达成。

和《爆裂鼓手》站在一起，无论是爆米花大片《神斧》还是被导演和演员改过剧本的《楚门的世界》，都被烘托成了一坨屎。

《爆裂鼓手》的豆萁评分越高，它们的评分就越低；它的排片和票房越高，它们的排片和票房也就越低。

到了最后，两部电影的豆萁评分，甚至连六分都没有了，直接降级成为“五分神作”。

它们的票房，也远远不及预期，分别只斩获了十三亿（《神斧》）和九亿（《楚门的世界》）。

反观《爆裂鼓手》，却拿下了整整二十一亿的票房！

直接打破了新人导演的票房记录。

甚至，距离华国电影的票房记录，也不是很远了。

徐来“名导初成”（执导电影票房破十亿）和“影星初成”（参演电影票房破十亿）的成就，随之解锁，他因此获得了两部崭新的电影——《头号玩家》和《星际穿越》。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碰到了《爆裂鼓手》，《神斧》和《楚门》的最终成绩，绝对不会惨成这样。

至少，每部电影多赚个几亿，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在电影下映之后，启明内部对徐来的不满，逐渐达到了顶峰。

可是，另外一边，华文娱乐，却向徐来投出了橄榄枝，表示想要一起合作制作一部电影。

有辛龙、辛导和同为华国文娱巨头之一的华文撑腰，徐来，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启明偷偷恶心，却无法还手的小艺人了。

启明，目前拿他毫无办法。

只好默默咽下这口苦果。

除了电影之外，徐来在文学领域，也收获满满。

一月一日，《爆裂鼓手》上映的当天，他的长篇科幻《银河帝国1：基地》正式上架。

首印本，五十万册，半个小时之内，尽数卖尽！

后来出版社连续加印了几波，也都全部卖完。

出版社一边继续加印，一边找人将这本书翻译成外语版本，想要拿到国外的市场试水。

在英文版出版后没多久，一位来自毛熊国的电影人，便找上了门来，说想要购买这本书的改编版权，改编成电影。

可徐来拒绝了。

尽管，那位毛熊国的电影人，名叫安德烈。

值得一提的是，在电影上映的这段时间里，《这里没有游戏》的累计销量，达到了一百五十万份，成为了本年度目前为止销量最高的国产单机游戏。

至此，徐来在影视、文学和游戏三大领域，全面开花。

但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还有数不尽的惊喜、挑战和冒险在等待着他。

可他无所畏惧。

电影、和游戏的成功，给了他无穷的信心。

他，已经准备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