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让吕阳完全想不清楚，但还是尽力地，不让眼下的情况出现破绽。

在安抚好了王诗雨之后，他这才缓缓地退了出去，临走时更是随手对着那还在休息的战一鸣给拍了一下。

突然醒来的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随即就明白过来了事情的原貌。

打了个哈欠后，战一鸣一边撑起眼镜，一边揉着那满是血丝的双眼，含糊不清地问：“情况如何？”

“成功是成功了，不过她还有些混乱。”

吕阳的话刚刚说完，那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战一鸣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满脸的惊喜，随即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呼喊着：“没想到啊，居然真的可以成功，这对于眼下的技术来说，绝对是一个飞跃性的前进啊，啧啧……往后那些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可是有福音了……”

战一鸣确实是一位合格的医生。

毕竟每次的事情，他都会从病患的角度去进行思考。

而这次的手术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张存的帮助下完成的，可手术过程中所使用的手法，却让他受益匪浅。

现实确实如同战一鸣所说的那样。

如果这“记忆更改”的技术可以彻底实现的话，那么对于精神疾病的治疗，将会呈现出爆炸性的提升。

就在他还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将这一技术可以完美展现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人，正是周明成。

平时的他，基本上都是自己拄着拐杖，来到庭院和战一鸣进行学术上的辩论。

然而这次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因为在无形之中，似乎有很多双护士的眼睛，正躲在角落中时刻地关注着他。

这是一种监视，但，更像是一种观察。

而在这种视线之中，原本想要抽空出来吸根烟的周明成，只要将烟放进嘴里，就会瞬间出来数位护士对其进行阻拦。

在这种状态下，他只感觉很不舒服。

“大家好啊……”

周明成的声音有些沙哑，就连精神，相对之前也显得有些低靡。

虽然接触的这段时间不是很长，但三人其实早就已经混熟了。

只不过就在前几天，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原本一直没什么问题的周明成，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原本看起来健康无比的情况，顷刻间就恶化了起来。

虽然经过急救之后，保住了他的生命，但身体情况，却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从声音中，就能感觉到，从面色中，更是可以清楚地看到。

原本怎么也不服老的周明成，在这次，显然没了底。

他神色憔悴，面容枯槁，身材佝偻之际，整个人就像是被吊在链子上的腊肉。

“老哥你没事吧？”

看到状态如此之差的周明成，吕阳赶紧上前进行搀扶和询问，就连和他一直“斗嘴”的战一鸣，也是适时地闭上了嘴。

将周明成安置坐下后，吕阳更是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极为羸弱，阵阵低沉的闷响，更是从他的胸腔之内不断地发出。

岁月，已然将这位从不服输的老人给磨的彻底没了心劲儿。

“呵呵……还行……”

周明成微微摆了摆手，有些黯淡的脸庞上更是露出了一副苦笑。

他现实看了吕阳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战一鸣的身上：“抱歉了兄弟，像之前这种的辩论，恐怕就会很少了，哎……真实可惜，为啥不能让我早一点遇到你呢？”

听着他这宛如交代后事的话语，战一鸣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像是抱怨一般，很是平常地回答：“胡说什么呢？咱们这里有着最好的医生力量，就算你想死，我们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别多想，老老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呵呵……”

周明成自然知道战一鸣话语中的意思，在轻笑了两声后，干枯的面皮上，在那眼角的褶皱中更是流出了一道有些浑浊的液体。

他的眼睛，虽然已不再明亮，但瞳孔内的星辰大海，却依旧存在。

无奈中，伴随着呼吸困难而出现的阵阵低沉“呼噜”声，周明成还是和以前一样，仰望着那清澈的天空。

但原本一直纠缠在一起的辩论声，在今天却彻底的停止。

与之呼应的，还有那飞向空中袅袅的香烟。

在这种状态之下，吕阳，也没有将原本每天固定的一支香烟给周明成递过去。

安静的氛围中，有的，只是那死一般的寂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还是周明成打破了眼下的气氛。

他看着眼前的吕阳和战一鸣，最终脸庞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的不甘：“哎，可惜了，我的研究原本就只差一步就要得到结论了，但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胡说什么？你……”

战一鸣刚想开口阻止对方这消极的话语，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其打断。

只见周明成微微摆了摆手说：“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你们就当我这个老头子是在给你们讲故事，然后安静地听着就行了。”

“嗯……”

这一次，战一鸣没有直接打断，而是和吕阳不约而同地微微点了点头后，最终成为了一个倾听者。

故事很长，而且一直持续着。

还记得是周明成而是多岁的时候，刚刚从大学毕业的他，还在为寻找自己的工作而努力着。

在社会的拼搏中，让他感觉到很累。

为了放松自己，他在一次休假，选择了外出野营。

夜色，逐渐将这一森林掩盖，在这寂静当中，唯有年轻的周明成，坐在地上发呆。

他仰望着星空，看着那清澈宇宙中的星星，整个人更是逐渐被感性所取代。

黑暗的天空被星星所填满，静谧的夜色则被回忆所弥漫。

不知不觉间，周明成的眼角，更是流出了一道清澈的泪水，一个声音，更是在不断敲打着他的心扉。

声音，在问着自己。

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自己想做的吗？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自己当初定下的目标，不是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吗？

可现在，在现实当中，那种浪漫的梦想，却被残酷的现实，快要消磨殆尽了。

漫天的星空，将周明成那尘封已久的感性记忆，给再次勾引了出来。

而此时的他，在一阵无声的泪目中，默默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虽然这一决定在别人的眼中，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般无法理解，但周明成知道。

男人，至死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