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平常的一天，然而就在吕阳再次将一波物资送出去后，那沉寂了有两年的电话便再次响起。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后，他微微笑了笑，随即将其接通，问：“准备好了？”

“当然，你现在可以下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赵国栋轻声地进行着回复，而伴随着声音的，还有一阵阵敲打键盘的声音。

显然，他仍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不断地忙碌着公务上的事情。

虽说赵国栋并没有细说是什么准备，但吕阳却已然明白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挂断了对方的电话之后，缓缓地打开了电话簿中那所存储的几个号码。

看着这些电话，吕阳伸出了有些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拨通了其中的一个。

“嘟嘟……”随着一连串的忙音，最终则变成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在这机械的声音之中，虽然还带着熟悉的味道，但却没了以往的心境。

毕竟现如今的通讯办理，已然全部都归功于赵国栋的管控了，刚开始还无法普及，但在之前的卫星升空之后，这电话通讯便开始了飞速的发展。

面对这一部门的形成，自然在地下也被诸多的人给盯上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对赵国栋发出了信息，想要第一个成为这一部门的代理。

面对如此之多的投资，赵国栋则是一边轻笑着，一边翻看着他们所提出的价格，心中自然清楚这群人的想法。

他不断翻阅着屏幕，最终发出了一阵不屑的轻笑：“呵呵……之前发射卫星的时候都没见他们这么积极，这时候到全跑过来了。”

无言的嘲讽中，一丝寒意更是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就在赵国栋继续工作的时候，地上的吕阳则挂断了第一个电话，随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也只能继续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嘟嘟……”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再次尝试，依旧如此。

现如今，吕阳已经拨打了三个电话了，而最后，还剩余两个。

看着那一串孤零零的数字，他整个人都彻底的陷入了一阵无缘无故的悲伤之中。

这些电话不是别人的，而是在很久以前，那些研究人员曾留给自己的电话，然而现如今，能够安然接受“换体计划”的这群人，现在又有存活下来几个？

虽然在当时在灾难之后仍然幸存了不少的人员，只不过在后续中，有些是因为受到了辐射而无法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复制，有些是因为疾病，最终没有扛到计划落实到自己的身上，有些是因为寿终正寝，而有些，则是因为自愿。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因为自愿。

因为身为一个科研人员，最为遵守的，就是自然的客观规律，但显而易见的是，这“换体计划”，明显有悖于他们心中的所信仰的科学。

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始至终，最终一些科研人员还是选择了放弃，溘然长逝。

这是一种来自于学者本身那固执的清高，但同时，也是一种自我的救赎。

毕竟知道的越多，自我感觉也就越发的渺小，一生的钻研所带来的成果已经够了，剩下的时间，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回想往昔，吕阳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过得异常不现实，一百多年的时光如果放在过去，已然就是个如同天堑一般的跨度了，可现如今，却平常的如同一杯清水，渴的时候会想起它的味道，但用不了多久，便会忘记。

死亡对于一个生物来说，确实是最为恐怖的存在，然而死亡对于怪物来说，或许就是最终的归宿吧。

吕阳微微甩了甩脑袋，将心中那因为时间而沉淀下来的情绪给再次抛到了脑后。

虽然他自认为是一个怪物，但就算如此，自己还需要时间去走到那属于自己归宿的道路。

怀着有些哽咽的心情，吕阳继续伸出手指，拨通了倒数第二个电话。

他原以为这个电话也会和之前一样没有人接听，然而在“嘟嘟”的两声之后，一个不一样的话传到了他的耳中。

“正在为您转接所拨打的电话……”

声音持续了没多久，便被瞬间接通，而与此同时，一阵沙哑的声音更是缓缓响起。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

声音之中透漏着无尽的疲惫，但更多的，还是一阵解脱般的轻松。

听着这还有些熟悉的声音，吕阳那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上，不经意间出现了一丝微笑。

虽然他并没有追问对方说这句话的缘由，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位也是一位过去的研究人员，然而对于吕阳来说，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就算是这样，这位无名的科研人员却抛弃了其他科研人员们那最为紧要的尊严，从而选择了在他们眼中的背道而驰。

而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等——等着以往那曾经大公无私地将周明成的研究给公开的那个人，吕阳。

因为这位科研人员知道，早晚有一天，对方会需要自己帮助的。

而让他能够在这么长时间等下去的动力，也不过是之前的一个承诺——如果有需要，请尽管找我们。

虽然在一起参观过的同伴到现在已然屈指可数，但这位人员最终还是想要代表所有人员，亲自为吕阳表示一个感谢。

电话的那头，这位人员的呼吸声变得异常粗重和浑浊，但就算这样，他仍然还是继续说：“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待，而他，现在也跟我在一起，所以，来找我们吧，我们就在地下等着你。”

随着声音落下，电话的那头则传来了一阵呼噜声，而对方显然是睡着了。

吕阳静静地挂断了电话，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便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这地下。

按照熟悉的路径，他没有先去找那两个人员，而是在踌躇了一会儿之后，率先来到了赵国栋的那里。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赵国栋笑着轻声问：“感觉……如何？”

“呵呵……”吕阳微微一笑，原本干涸的眼睛内也透出了一丝的湿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