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高山屹立在灾变后地表上，地表人把每一座足够高的山头都打造成山顶洞据点。在千年的时光冲刷下，有一些破败了，有一些却愈发牢固可靠。

从其中一个山脚沿着山体陡峭的坡道不断攀升，钻出虫雾来到四百多米的山顶，可以看到一个源材打印的码头，那里停放着李子轩驾驶的悬浮摩托。

人们将整个山顶打造成一个金属堡垒，发电风车、码头、电磁炮楼和大门有着明显源晶打印的痕迹，码头的顶端刻着一个巨大的牌子：d1995。

这里是联盟d19交易站第95区据点，没有虫雾的污染，稀薄而纯净的空气让一百多人苟活在这里。

在热闹的据点礼堂里，身为区长的安雪凝在向大家公布着喜讯，安排着在十月要完成的事情。

唯独不见她“哥哥”的身影。

这时的李子轩，坐在堡垒后面的悬崖边，这地方一面是悬崖另一面是一个大坡。坡地上竖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95区近千年来每一个死去的地表人都埋葬在这里。

没有丝毫绿植的墓地让空气变得格外沉闷，植物的变异会带来虫雾的扩散，这也是地表人不得不依赖联盟无污染食物的根源。

李子轩面前的墓碑看起来很旧，却被打理的很干净，墓碑上刻着墓志铭，墓主名字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文明属于人类。”李子轩轻声读着墓志铭。

这里的人类不包括联盟人和部落人，一代代地表人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信仰和骄傲，他们坚信这个世界最终会恢复原样。

一千年，实在太久了。李子轩也不能确定，原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地表留存的文明实在太少了，联盟在这一千年里也因为统一战争损失了太多的文明记录。

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城市，从虫族身上夺取生存和发展的物资其实并不是那么迫切，更多的是希望拿到更完整地保存在城市中的文明碎片。

遗憾的是，这也是虫族占领城市的根本原因。

“雨生，我要回去了。”李子轩望着墓碑，脸上没有以往的冰冷。“等我回来的时候，星火燎原将从这里开始。”

十年前他刚刚下来的时候，一次猎杀虫族的行动遇到了那个叫安雨生的人，身材样貌神似的两人见面的第一反应就是同时拔刀捅向对方。

因为他们都误以为对方的出现是虫族的阴谋，战斗经验更丰富的安雨生和装备更好的李子轩都受了伤。

那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叫着“愚蠢人类”的憨憨虫族，于是两个不同阵营的独行者携手杀死虫族上演了一出惺惺相惜的戏码。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白天一起在城市边缘和虫族搏杀，夜晚相互倾诉各自的故事。

两人长得近乎一样，不同的是，高高在上的联盟人总是冷着脸，而卑微的地表人总是笑嘻嘻。

不过美好总是短暂的，结局总是悲伤的。

他们遭遇了一只超能体虫族，李子轩被困，安雨生逃脱。

最后活下来的却是李子轩。

安雨生有说过，只要能重建人类的文明，联盟人和地表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之所以选择舍身引开虫族，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对于文明重建而言，李子轩的命比他自己更有价值。

过后李子轩把残碎的安雨生带回这里，向安雪凝坦诚相告，最后用安雨生的名义生活到了现在。

替他成为d19站唯一的独行者，也帮他照顾了十年家人，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一个下来搜集情报的联盟卧底，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地表人，这到底算不算失败？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李子轩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郑铁蛋是个胖子，他是曾经安雨生最好的朋友，也是安雪凝的追求者。

“联盟送战车过来了。”他走到李子轩身后，“来的是陆铭，要你去签收。”

“好的，我等下过去。”李子轩默默和空白的墓碑告别。

胖子没有离开，等李子轩鞠躬起身后问道：“你这次离开就不回来了吗？”

“回，不过可能会比以往久一些。”李子轩转身和胖子抱了一下，“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大家。”

“雪凝和我说你以往都是五天返回，这次却和其他据点的人说要一个月，她觉得你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胖子眼里似乎有些不舍。

“我和你们说过，我会带着希望回来的。”李子轩拍拍胖子的肩膀，向着城堡的通道走去。

“雪凝不相信联盟会有那么好心，我也不信。”

李子轩闻言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相信我，所有人都会因为此事获利，甚至联盟会有更大的利益。”

胖子不再出声。当他们来到地下仓库，看到陆铭已经控制着无人机群完成了卸货，除了34辆溜溜球战车，还有别的东西。

一立方一块的乳白色晶体整整齐齐地码了几百块，后面是一辆长达30米的磁悬浮房车。

安雪凝看到李子轩的第一时间就板起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子轩望着安雪凝没有出声，他欠这个女孩一个哥哥，她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他向安雨生承诺过会照顾好他的妹妹，所以这十年d1995没有过缺食少药，也是所有据点里死人最少的。

他也向安雪凝承诺过会给他们带来希望，这些源晶和一辆地表人不可能拥有的打印机，也只是提前支付的一部分。

他是一个无情的人，所以没必要去解释。

直接走向陆铭，“辛苦你跑一趟，手续都办好了吗？”

陆铭点了点头，“你总是给我找麻烦，打印机不能卖给地表人，哪怕是最基础的一级货。所以这辆得走你的私人账户，一共450万，一级源晶是附送的。”

“我的报告上面同意了？”李子轩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不同意怎么可能给打印机，但是用一个地表人的据点来做后续计划的开展还需要很多细节要处理。”

“我这次回去会说服他们的。”

“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还有点私人恩怨要处理，晚上老地方等我。”李子轩说完看到陆铭脸上出现玩味的笑容，目光瞟向他的身后。

转过头才看到安雪凝已经是一副咬牙切齿蓄力爆发的状态。

“你们说完了吗？”

“我才是95区的区长！”

“你们两个联盟人给我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郑铁蛋在一旁小小声附和：“滚出去，滚出去，滚……”

他把安雪凝好不容易拉满的气势糟蹋得一干二净尚不自知，面对区长大人回头怒视的目光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顺带让自己缩成一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