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攸的视线一直盯着白殷，没错过一分一毫。

可白殷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哦？是吗，那有机会得见见。”

四两拨千斤，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问题。

在白殷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带着轻嗤更为冷浓，“白医生放着好好的职业不当，才回国就开始接手公司，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动机。”

可白殷却没回头。

怀里的末末一直拱着想探出脑袋，白殷叹了口气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怎么跑他那边去了。”

从未有人给末末看过纪攸的照片，末末也很少问爸爸的事情，可怎么就那么巧合呢。

白殷没指望回答，可在快到车那边的时候，却听到怀里的孩子声音稚嫩，闷闷的低声呢喃，“可妈妈说，九十九颗星星就能换回爸爸。”

他才折了十九颗，还差好多。

白殷脚步一顿，却没责怪怀里的孩子，姜末不是自闭症，却有自闭症儿童所有的症状，他太安静了，可安静的却让人心疼。

姜离那张尖瘦白净的脸被冻的通红，向来都倨傲锐冷的她，扬起的眼尾却红彤彤的，伸手抱住末末，才像是在失去生机的身体里注入了点灵魂。

“他说什么了吗？”

姜离下意识抬头看去。

隔着很宽的街道，隐约看到那男人站在那边，衣装笔挺，手随意的抄在口袋里，一副清懒淡倦的样子。

白殷私心的把那些话草草带过去，开口说：“没有。”

“事情都办完了之后，不然就离开这边吧。”白殷忽然开口说道。

若非当初她执意回来，他甚至都不想让她跟末末回国。

在国外的日子惬意舒服，舒适的他甚至一晃都真的以为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姜离的手无意识的紧攥，刚才的茫然无措似乎被敛起，她头发高高挽起，画着锋利扬起的眉毛，让原本就张扬的五官看着愈加的明耀。

她眼底似乎还有没褪去的怔忡和一丝疼痛，低声道：“我找到之前的知情者，他说……”

“我爸爸是被生生折磨死的，身上全都是伤痕，可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那股酸涩涌上，带着陈年旧疴，戳的她遍体鳞伤。

她那时候满心思都是当初纪氏车祸的事情，却没注意到一直健朗的爸爸脸上褶子更多，声音更加颓靡。

“是他……”白殷倒吸一口冷气，及时止住话题。

能操控这一切的，除了亲手把姜意庆送进监狱的纪攸，还能是谁。

姜离的泪意逼退，红唇弯起讽刺的弧度，高高扬起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他们还没受到惩罚，我怎么能回去。”

当年欠着她家的，她肯定是要亲手一样样的拿回来。

……

纪攸不知道在路边站了多久，久到车子停在他身边，他都没注意。

特助探出脑袋，“纪总。”

纪攸指间夹着的烟猩红，燃了一大截都没管，许久回过神来，嗓音更为暗哑，“查的怎么样了？”

眉间有些突突的疼，那种倦怠像是后知后觉的席卷而来。

特助诧异的看向他，惊疑的咽了下口水，“刚才您没听吗？”

“跟白殷一起坐飞机回来的……是姜小姐。”

轰然，五雷轰顶。

所有的血液像是冻僵，漫长的让他有些恍神。

他无数次从梦里梦到姜离，梦到她鲜活嚣张的颐指气使，可醒来之后身边却是空荡荡的。

特助轻声的说道：“您要见她吗？”

纪攸像是后知后觉的缓神，偏头轻声的‘啊’了一声，笑了，“原来还活着呢。”

她大概是恨极了自己，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在他心脏上凿了一下又一下。

可这笑却让特助后背猛然生出一层的寒颤，他嘴角上翘，像是含着笑意，可细看眉间却满是戾浓。

“纪总。”特助收回视线，提示说：“该回去了，公司那边还等着。”

……

纪氏这边来了个重磅人物，纪元滕，是纪氏的股东，也是纪攸的大伯。

纪氏一脉人少，老一辈去世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他爸爸和大伯，当年车祸的时候，他在国外，等赶回来的时候都迟了。

“大伯。”

纪攸推门进去，屋内的老人却一直皱紧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轮椅扶手。

“阿攸。”滕叔如鹰隼的视线直直看向他，“听说你还在查当初的车祸案？姜家的人都死了，你还查这个干什么？”

不等他说话，滕叔就强硬的开口，“有这个时间不如把晓晓的婚事提上日程。”

纪攸轻轻地呀了一声，偏头轻笑，“晓晓的婚事我肯定会好好操办的。”

滕叔攥着轮椅的手更紧，眼前这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劈出自己的路子，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踏着人头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也逆骨横生，越来越不听话。

“纪攸。”滕叔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几分的怒意和威胁，“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纪攸的眉眼却带起三分笑，下颚微微扬着，勾起单侧唇角，淡声道：“可是我的纪太太只有姜离一个人而已。”

身后啪！的清脆声音响起。

乔晓晓手里拿着的保温盒哐当落地，眼眶弥漫上泪水，脸色变得煞白。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果然！果然他知道姜离回来了！

她怎么能甘心啊！

……

姜离回来了。

这消息从泛起层层涟漪，到如今轰然惊起滔天巨浪，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磅消息。

更重磅的是她跟原来的白医生现在的白总之间关系暧昧不清，这四角恋看的人心潮澎湃。

乔晓晓发了疯的推翻了所有能推翻的东西，那些不安在这三年后终于得到了验证。

那具尸体竟然不是姜离的！当年竟然在她眼皮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她眼睛红的吓人，打通姜离电话，咬紧牙关说道：“今晚十点有个接风宴，姜离，我邀请你。”

姜离那边皱了皱眉，她站在幼儿园门口，下意识冷冷拒绝，“不去。”

可乔晓晓的声音像是疯了一样的戾气，“我知道白殷带回来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是你当初怀着的那个是不是，是纪攸的孩子！”

电话里乔晓晓似乎在粗喘，声音再度狠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恨意，“你今晚如果不来，我就把这个消息给纪攸，你觉得这孩子你争的过他？”

电话啪的挂断。

姜离的手指微微僵硬，她没想到乔晓晓的脑子会在这方面用的那么灵敏，几乎一瞬不瞬的就断定那是她怀孕带走的孩子。

如果真的争夺的话，如今纪氏如日中天，只怕……

末末被老师牵着走出来，一直垂着眼，那卷翘的睫毛都耷拉着潮湿，沉默的像是被丢弃到人群中的小狗崽子。

姜离弯腰把他抱起来，可他还是恹恹的趴在她的肩膀上。

老师歉意的说：“末末妈妈，今天末末跟人打架了，但是就是不肯说为什么。”

而身后，忽然一阵刺耳的轰！的引擎声音响起。

一辆车横停在她身后，而车内的人让她血液陡然僵硬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