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领下边，末末稚嫩的皮肤上有一道明显的手指印。

手指印向内合拢，像是要掐死他的样子。

那一晃，让姜离的手心在颤，那股恨意翻涌滚滚而来，她眼尾更加通红，沾染了几分的儒湿，可却看着愈加的凌厉。

“疼不疼？”

她轻轻地给末末上药，可越是看越是心头大骇。

这手掌痕迹的力度可不光是闹着玩玩的，要是她真的来晚一步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纪攸！

姜离的眼睫在颤，声音都带着咬紧牙关的恨恨，她单薄的肩膀迎风战栗，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吹碎，情绪几乎要陷入到一种偏执。

可却被扣住肩膀，耳边是轻声让人心头稳定的声音，“杳杳。”

白殷的语气微重，皱眉看着她，一直到她眼里逐渐恢复清明，一直到她抬起茫茫湿润的眼睛，才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

自从火灾之后，姜离的神经脆弱经常陷入偏执抑郁中，她那时候害怕封闭的空间，害怕所有的灯光，甚至——害怕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每次伤害完自己之后，又会抱着膝盖把手贴在腹部上，止不住的落泪，这世界上哪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这症状在末末差点受到伤害之后，她强制性的吃药逐渐变好，却也没彻底的好，只是这种深层的症状被压在阴暗不见底的地方，稍微刺激碰触，又会翻涌上来。

就像是现在。

姜离微微仰头逼回眼泪，看着怀里的末末，从刚才上药开始，他就懂事的一声不吭，顶多就是眉头小小的皱起，像是大义凛然准备就义一样。

“是谁做的？”姜离声音有些沙哑，轻声问。

末末趴在她的怀里，很小声又苦大仇深的皱眉，“一个怪阿姨。”

“那……”姜离后边的话竟是没敢问出口。

她不敢问是不是纪攸在场，她不敢问是不是纪攸想要杀了他，心底隐隐的有个声音说不会是他，可却这两次偏偏都跟他有关系。

如果纪攸知道这是他的孩子的话，那会不会后悔？

可这念头才冒出来就被压住，不，她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

“你还喜欢爸爸吗？”姜离抱着末末往车那边去，末末有些困倦的趴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一晃一晃的快要睡着了。

小手却习惯性的紧攥着那张照片，小声的打了个困倦，然后很低声又别扭的说：“嗯。”

他还是想腰爸爸，哪怕爸爸现在不要他们。

既然星星那么管用，能把爸爸送到他身边的话，那是不是只要他肯努力的再多叠点，爸爸就会接回他和妈妈，跟其他的孩子一样，一家三口手牵手逛街。

怀着这个念头，他的小脑袋一磕一磕的，最后抵不住困意，趴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怀里的小孩子软软的，整个人依赖的趴在她怀里，只有这一刻，姜离才万般庆幸，好在当初她控制住自己的发病没伤害到这个孩子，好在这孩子最后还是健健康康的来了。

“你说，会是纪攸找人做的吗？”

姜离忽然轻声开口。

白殷侧头看向她，她比之前更为明灼，像是擦掉灰尘的明珠，闪现出来本来的样子，似乎又回到年少时候那骄傲张扬的样子，可却又不一样。

她高扬起的眉眼中，总是不经意的闪过几分的茫然和脆弱，而这所有的情绪都来源于一个人。

白殷不着痕迹的攥紧了手，他原本想说‘不是’，可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甚至忽然有些羡慕那年少时候就被她视线追随的那男人，得到了一份从年少到成熟之后的一份完完整整的爱。

可如今，他却不想拱手相让了。

“杳杳。”白殷开口，压住心底的那一丝内疚谴责，沉声说道：“最近离得纪攸太近了，该离他远点，末末已经遭受两次危险了。”

姜离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熟的末末，长睫垂下掩住所有的情绪，只是轻声的‘嗯’了一下。

……

而纪氏公司内。

乔晓晓站在那边情绪不辨，唯独长长的指甲刺破了手心。

她被车撞的伤口不算是很重，纱布早就除去了，可她还是心机的在手臂位置缠了点纱布，让整个伤势看起来更为严重。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电话那边是颤抖的声音，在汇报：“乔小姐，那孩子被人截胡了，没接到。”

乔晓晓脸色不变，可攥着手机的手指绷的泛白，咬牙冷笑，眼底一瞬闪过阴鸷和戾气。

这些废物饭桶！她当然知道失败了，在看到那孩子被纪攸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些人做了什么蠢事！

旁边路过的职工有些惊异的抬头，可对上的却是乔晓晓习惯性的弯唇笑，才收回诧异离开。

也许是他看错了呢，一向是单纯无害的乔小姐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表情呢。

电话挂断，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这次电话那边沙哑苍厉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的怒意。

“晓晓，你擅自让人找那孩子了？”

“我不是说过让你隐忍吗，等过几天，所有事情准备好了，就准备一场意外，让那孩子死的悄无声息的，就像是当初他父母那场车祸。”

大概是那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叹了口气，滕叔的语气温缓了几分，说：“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我已经安排好了，可以领养一个你喜欢的。”

“晓晓，成大事者要顾全大局，你不能再把纪攸推出去了。”

乔晓晓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是。”

却再挂断电话的时候，眼底的阴浓到达顶峰，她抬头看向办公室的位置，那边纪攸的背影颀长而冷寂，像是万年寒冰，哪怕笑，也都带着疏离感。

他所有的游刃有余，甚至对她的耐心宽容，似乎都是隔着一层看不到的薄膜。

可唯独——唯独面对姜离的时候不是！

隐忍？

不！她不能忍下去了，再忍下去，如果纪攸真的发现那个孩子的话，那她图谋多年的隐忍反倒是成了一场笑话！

那孩子，现在必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