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缓缓开口，“我想看看她。”

“猫哭耗子假慈悲。”

钟淑芳面无表情的说，“我不会任由你们继续这样下去，等过段时间，我会把周悦带到身边，以后就与你彻底无关了。”

程竞之沉默。

钟淑芳却气不打一出来，“我还真是搞不懂，你们一个个都和我们母女过不去做什么？周振华都死了这么多年，再去拿起又有什么意义？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有大好前程为什么会选择周悦，原来所有的原因都在这里。”

程竞之还是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干瞪眼，就在钟淑芳再次要下达逐客令的时候，程竞之终于开口，他声音很低，“阿姨，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周悦。”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巧合？”钟淑芳冷笑着，“但是程竞之，我不管你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从我知道你就是赵月兰儿子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你和周悦将再无可能。”

程竞之浑身僵了一下。

钟淑芳不为所动，她抱着臂，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就是我来告诉她事情真相，要么，你自己跟她坦白，至于她如何决定，我不干涉。”

说着，她冷淡的吐出几个字，“但有期限，为期一个月。”

程竞之没动，过了好久，他回应，“谢谢您。”

钟淑芳皱了眉，她将头移向别处，“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如果换做我来跟她说，指不定怎么跟我闹，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自己去和她坦白。我是为了我女儿才退步，丢了她这么多年，我不想和她搞的太僵。”

程竞之最终转身走了。

临走之前，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眼仍然熟睡的周悦，但还是离开了。

于淮找到程竞之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天台抽烟。

晚风肆意，他就那么坐着，背影看上去很孤寂。

于淮顿了顿，然后走了过去，“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抽烟了。上一次，是你打算结婚前，那天晚上，你也抽了这么多烟。”

程竞之倏地一怔。

末了，他回了句，“是么。”

于淮没答，而是坐在了他的身旁，同样拿出烟抽了起来。

半晌，他开口，“后悔么？如果一开始你知道自己会喜欢上周悦，还会不会做那个决定呢？”

程竞之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淡声说，“不知道，或许这就是惩罚吧。她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很难不喜欢她，结局好像都已经预料到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周悦那里迟早会知道的。”于淮有些担忧的问。

闻言，程竞之却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想看她难过。”

“那你呢？就不难过么？”

程竞之不由沉默，脸上一直在隐忍着情绪，可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从天台下来，程竞之还是忍不住去了周悦所在的病房。

即便知道钟淑芳就在里头，他也仍然想要看看她。

他站在病房门口，透过探视窗朝里面看了一眼，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里面，只见周悦躺在病床上闭目休息，不远处钟淑芳靠坐在沙发上，掩饰不住的疲倦。

见状，他的眼眸深了深，但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去了另外一个病房。

刚开门进去，赵月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其实你在把我叫来跟周悦输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个局面了吧？或者你还抱有侥幸，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说完，她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钟淑芳一定不会让你和周悦在一起。”

程竞之没说话，只是倒了杯温水递到了她的面前，“今晚休息一晚，明早我会送你回医院。”

赵月兰神情变了变，她没有伸手接，而是眼神犀利的盯着他，“如果我说我不走，你能把我怎么办？”

程竞之收回水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表情淡淡地说，“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当初我能送你进去，现在仍然还是一样。”

“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你母亲，知不知道你这样算是囚禁我。”赵月兰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随你怎么理解。”程竞之情绪没有任何一丝变化，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这个月中是我父亲忌日，我到时候会来接你去看看。”

“我不去！”赵月兰一脸怒气，“他算什么？死了以后，所有的责任全都倒在了我的身上，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到如今，你还在报复我，所以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她苍白着脸，“程竞之，眼看你这豪门女婿是做不成了，而你除了我，也只有我了，就像你小时候那样，明明恨死我了，却不得不依靠着我生活。所以你不该这么对我。”

程竞之一顿。

许久，他低喃出声，“是啊，你说得对，我很快就要失去她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周悦醒来的第二天。

老爷子一大早就赶过来了，看着周悦，竟然老泪纵横，“你这孩子，这次可吓坏爷爷了。”

周悦表情一松，眼眶就跟着红了，她低声道，“对不起爷爷，让您担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钟淑芳刚好从外面回来。

见到老爷子，没来由的愣了一下。

但反应过来还是打了一声招呼。

老爷子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他想起什么，看向钟淑芳，“你和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他伸手拉了拉周悦，“你好好休息。”

周悦嗯了一声。

然后目送着他们走了。

而他们刚走，程竞之就来了。

他一出现，周悦的眼眶就再次湿润了。

甚至试图起身，程竞之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提前一步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

周悦没说话，眼泪却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周悦打破沉默，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程竞之，“我昨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只可惜，你很忙。”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一瞬间的失落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