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阳的落下，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草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远处的山脉就像一只趴伏在草原大地上的巨兽，择人而噬。

一个简陋的毡帐外，嵬山围着一堆篝火，炮制着一只兔子，临近冬季，草原上的猎物也不多了，本来往年这个时候都可以看到大群的黄羊迁徙，这也是像他们麻嵬部这种不过几百人的小部落撑过寒冬的救命稻草。但是今年麻嵬部附近的草原被金帐贵人圈猎，就连这兔子，也是嵬山跑了很远才捕到的。

能捕到兔子也不错，兔子肉质鲜嫩，兔皮和兔毫都可以到蓟州汉人那换钱，而且都还算得上价值颇高。

嵬山去过几次蓟州，甚至去过蓟州最繁华的河间，在他看来，河间郡就是人间最美好的地方了，没有黑灾和白灾，也没有盘剥他们这么牧民的头人，虽然那些汉人的商人很狡猾，但是总体看上去还能让人满意，毕竟他们是打算做长久生意的。

像他们这种小部落，不受金帐重视，受到周边大部落的压榨尤其严重，有时，汉人的游骑也会来打打秋风，而像他这种牧民，还要再被部落的头人和族老再压榨一遍。

嵬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蓟州的顾大人是好官，他从来是一视同仁，只要牧民去官府编户，就可以在蓟州分块田地过日子，甚至前五年都不用交税。

只要再攒一些钱，他就打算带着妻子卓玛和两个孩子到蓟州去过日子，远离草原上的这些豺狼虎豹。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嵬山急忙趴到地上仔细倾听，他也是做惯了猎人的，要比一般牧民耳聪目明得多。听这声音便知道，有大队的骑兵在包抄麻嵬这个小部落，对方人数怕是不止千人。

确定对方来者不善后，嵬山离开爬起身子，冲进了自己的毡帐，拿起了惯用的猎弓。嵬山的妻子正在准备马奶酒，就等着嵬山炮制好兔子，他们家已经好些天没有吃到肉了，两个孩子在毡帐里打闹，做着围猎的游戏。

母子三人看见嵬山急匆匆进帐拿弓，不由全部呆在原地，嵬山也不解释，只是催促妻子带着孩子往他挖的地窖里面躲。

亲眼看见妻子带着孩子躲好后，他解开栓在毡帐外的马，往头人的毡帐那赶，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都在陆续往头人那聚集。

等嵬山赶到头人的毡帐外，却意外看到那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其中有十几位穿着漂亮甲胄的骑士，这些人嵬山在蓟州见过，是龙骧军的骑士，剽悍异常。

嵬山看到这一幕直接放慢了马速，上千的龙骧骑军，麻嵬部完全没有翻盘可能，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动手，显然就不是为了麻嵬来的。

“嵬山，这位是龙骧军的丁雁平将军！”头人看见嵬山过来，还脸带笑意地相互介绍，“丁将军，这个是我吗部落最好的猎人嵬山。”

听到头人的介绍，嵬山顿感震惊，龙骧校尉丁雁平的名头他当然听过，那是汉人的大将，连顾大人都指挥不了他。

丁雁平也在打量着嵬山，他已经很久没有带着大军扫荡草原了，对各大部落的分布不算清楚，麻嵬部的草场算得上是草原边缘，龙骧军的游骑也经常到麻嵬部补充粮草，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所以这次他直接带着大军到麻嵬部来找向导。

“本将龙骧校尉丁雁平，率龙骧骑军五千亲入草原征讨逆贼，现需向导一人，嵬山，你可愿意给我大军带路？”丁雁平说的话好像在询问嵬衫的意见，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将军，我也只熟悉附近的草原部落，不知将军说的逆贼是？”尽管已经听出了眼前这位龙骧校尉语气中的不善，但是嵬山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附近，都有哪些大部落？”丁雁平没有回到嵬山的话，反而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有克烈、塔塔尔、答里台三个大部落，都是有好几万人的大部落。”虽然不知道丁雁平的用意，但是嵬山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

“那么，本将要讨伐的叛逆，就是这三个大部落了。希望你这个向导能让本将满意，不然，叛逆的名单上，本将不介意多一个麻嵬部。”

“将军，我愿意给天兵做向导，但是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听到丁雁平的话，嵬山有些心惊肉跳，但是隐隐还感到一些快意，麻嵬部平日里被这三个大部落欺负得不成样子，现在他们被征讨，嵬山恨不得拍手叫好。

“什么要求，说来听听。”听到嵬山要提要求，丁雁平倒也没有动怒，他原本也打算给些赏赐让嵬山尽心带路。

“将军，我想加入龙骧军！”嵬山大声说出了请求，同时以羡慕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些龙骧军骑士的甲胄。

“可以，本将答应了，来人，给这位嵬山兄弟拿一副龙骧甲！”嵬山的请求有些出乎丁雁平的意料，但是丁雁平也没有感到奇怪，因为他很清楚底层牧民确实生活困苦，想要进入龙骧军摆脱过往也是正常的。

离麻嵬部最近的是克烈部，他们占据的草场是这片草原牧草最鲜嫩的地方，也是这附近最大的部落，确定方位后，五千龙骧骑兵星夜疾行，直扑克烈部。

往日里，在这个夜半时分，除了少许警戒的游骑外，克烈部几乎不会有别的什么动静，作为有数的大部落，克烈部有自信没有别人敢招惹他们。

但是今天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被惊醒，有一支庞大的骑兵在朝他们的毡帐奔驰。

“杀！无论老幼，鸡犬不留！”丁雁平抽出马槊，下达了屠杀的军令。

龙骧军的士兵们如同旋风一般冲入了克烈部的毡帐群中，又如同狼群冲入了羊群，士兵们抽出刀斧，铁鞭，在被惊醒的人群中肆意冲杀，还有些士兵点起火把，随意地往毡帐上扔去。

五千龙骧军厮杀了半夜，原本看上去一片祥和的克烈部如今尸横遍野，数万人口几乎没逃出去几个，而他们给龙骧军几乎没有造成损失，嵬山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惊胆战之余，也涌出一股豪情，如今，他也是龙骧军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