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哲注意到，整个叶族密林里，还有一具尸体没有被黑雾所污染，那边是叶族司女叶泥的尸体！

有黑雾想要侵袭她的尸体，但却被一层淡到几乎不可见的七彩光膜阻挡了。

陷入狂热、礼赞永夜的怪物们发现了这一异象，但让它们在意的并不是这异象本身，而是那流了一地、将整片灌木丛都染红的血液，是那块还没凉透的新鲜血肉！

望见新鲜血肉的它们顿时躁动了起来，“明华”扇动背后的蝠翼，飞掠至叶泥的尸体，将被巨型狼人撕成人彘的叶泥举起，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无数掺杂着点点七彩物质的血液被吸入了“明华”的体内，本就因为死亡而苍白的尸体更加苍白了。

原本围绕着“明华”的怪物们紧紧盯着“明华”手中的新鲜血肉，猩红的眸子里尽是渴望。

“明华”无视了它们，只是自顾自地畅饮着叶泥的血。

“这就是夜尽大圣？”夏言哲注视着满脸欢愉的“明华”，皱起了眉头，他猜到后面应该会有所转折，但却无法控制住内心升起对“明华”的厌恶之感。

“是的，他便是夜尽大圣，日后给永夜递出致命一击，将黑夜这一概念永远杀死的夜尽大圣！”韩修古唏嘘道：“他的一生，太苦了！”

很快，将叶泥体内余血吸了个干净的“明华”随手将叶泥丢弃在地上，朝着叶族洞穴飞掠而去！

“跟上吧，去见证一下，人族之血在永夜种体内苏醒的那一刻！”

夏言哲点了点头，跟着二圣朝着洞穴飞去。

处于旁观视角的感觉很奇特，就好像前世fps游戏的自由视角一般，可以凭着心意在这个世界随意移动。

这种移动并不困难，夏言哲很轻易地便掌握了移动的技巧。

飞至洞穴口处，三人越过正在异变的人族尸体，越过被叶泥斩首的“狼”，追上了因洞穴通道较小而不得不收起蝠翼步行的“明华”。

期间，夏言哲特意用手触碰了一下通道边缘的山岩，结果与他猜想的一样，他的手直接穿进了山岩里。

这种体验很新奇，也夏言哲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不真实。

在此之前，尽管明知道自己所在的沙场世界是虚拟的，但夏言哲却从没有感到这个世界存在任何违和或不真实的感受。

三人跟着明华走过了叶族生活的溶洞，穿过了一个隐蔽而狭小的通道，最后来到了一片昏暗的小溶洞里。

小溶洞很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夏言哲努力地想要看清，但效果并不明显，该看不清的还是看不清。

韩修古注意到了他的窘境，与李玄机相视一笑，旋即食指与中指并拢，朝着夏言哲随意一指。

还在尝试着看清小溶洞中状况的夏言哲突然感觉自己的视野慢慢地亮了起来，很快他便能在这黑暗中正常视物了。

虽然没见着韩修古的小动作，但夏言哲自然清楚这变化因二圣而起，毕竟总归不是他的眼睛在短短数秒内进化出黑夜视物的功能吧？

但很快，夏言哲便为这黑夜视物的能力感到了后悔，他后悔看见了这溶洞中的一切！

在“明华”的身前，是一片人间炼狱！

小小的溶洞里，到处都是老弱妇孺的残骸！

女人们大多全身赤裸着，身上尽是血污与黑色的不知名液体，她们被开膛破肚、被咬碎了胸脯、被啃噬了大腿！

相比女人们，老人们的死法出奇地一致，皆尽被折断了脖子，十多个被折断了脖子的老人被粗暴地堆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尸堆。

至于小孩子们，夏言哲并没有在小溶洞里发现年幼的面孔，在那些瞪大了双眼、满是绝望与惊恐的面孔中，并没有属于小孩子们的。

夏言哲看见了一个妇女，在此前附身于明华时，他见过她，那是一个孕妇，一位准妈妈，一名叮嘱战士丈夫、眼中充满了对未来希望的妻子！

她的头被从身体上残忍地撕扯了下来，原本高高鼓起的小腹处只剩下了一个血肉空洞。

断裂的脐带无助地躺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在断裂的脐带旁，还有一只藏在尸体下、肉嘟嘟的小脚。

夏言哲观察过，那位母亲的身体下，并没有异物，也就是说，那只小脚，便只是一只小脚。

他知道了那些小孩子们的去处。

哪怕是心志过人、见惯了血腥与死亡的夏言哲，在这一刻也终于绷不住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腹部在翻涌，一股热流顺着食道涌入了他的咽喉处。

夏言哲双眼微眯，用力将牙关咬紧，将涌出咽喉的热流又咽了回去！

溶洞顶石笋上缓缓流动滴落的血液停滞了，在尸堆中翻找着什么的“明华”定在了原地，这个世界的时间，停止了！

韩修古的声音在夏言哲的耳边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庄严与肃穆。

“荒古众神的事，对普通修士来说，是不可接触的禁忌。”

“虽然祂们早已死去，但依旧在大荒与星界残留了许多污染。”

“知晓禁忌，亦是被禁忌所知。”

“有些污染会找到那些知晓禁忌的修士们，将他们杀死、污染、腐蚀、同化。”

“所以圣议会严禁这些禁忌的传播，对于一般修士来说，哪怕只是知晓禁忌，便是重罪，便要在圣狱里度过一生！”

“而你不同，你是人皇种，是潜在的人皇！”

“什么是人皇？”

“是领导人族生生不息、不断前进的领导者！是绝大部分人族都认可的一代圣人！是守护人族、为我人族呕心沥血、无私奉献的人族守护神！”

“作为人皇种，作为潜在的人皇！直面、对抗、杀死污染乃至神灵，是你的使命！”

“在我们原本的设想里，你扮演的‘明华’将被永夜的眷属所杀死。”

“你将以此直面‘永夜’！”

“再之后，我们会给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忘却这段记忆，重归正常，以你的天资，无论是在大夏帝军，又或是在仙门大教里，依旧能崭露头角、成就仙神。”

“这将是一条平稳的路。”

“又或者，你可以选择，踏上那条荆棘与鲜花并存，苦难与荣耀同在，黑暗与光辉齐耀的人皇之路！”

“这注定是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

“人族三百万年，天资心志卓绝者，不计其数，历来圣人共计一百七十七位，大圣总有二十六尊，而莅临人皇者，不足十指之数！”

“夏家子言哲啊，你的选择......是什么？”

“考虑吧，等到你直面旧日之后，我将再次问你。”

夏言哲沉默了一小会儿，有血滴自上方石笋尖部落下，快速地坠落着。

沙场世界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起来。

“不必。”夏言哲突然出声道。

韩修古与李玄机齐齐看向夏言哲，滴落至半空中的纺锤形血滴凝固了。

“不必等到直面旧日之后，我现在，就可以给出我的回答！”夏言哲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蕴含的坚定之意流露于表。

“我选择......”

“人皇之路！”

血滴坠落在地面上，化作了无数溅起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