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都想当面训斥这群酒囊饭袋，作伪证都这么不用心，难怪斗不过锦衣卫。但话说回来，证据是否充足已经不重要了，两个即将被诛九族的死人罢了，只要让百姓知道他们死得其所便是，毕竟百姓向来是最好欺骗的。

众位爱卿不上报，朕都不知道这两人犯下累累罪行，怎么现在才发觉，朕真是该早些发现的。

下面立刻有官员出列道：“陛下无需自责，这二人往日便目无法纪，在朝堂之上更是一手遮天，若不是今日陛下明察，臣等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欺压多久，所以朝堂之肃清圣洁，还是仰仗着陛下的英明决断。”

即使知道是恭维，朱重八也感到非常开心，若是往常绝不会如此，但刚刚陈文正和陈秋雨将最后一块遮羞布狠狠扯下，此时赤裸的朱重八刚好需要别人的抚慰，最好赶紧有无数这样的‘现实’表明，自己做的是对的。

只可惜正如陈文正所说，世界不会陪着朱重八过家家，总有一天会把昏君打入地狱。

朝堂之上一片祥和，本就贪污腐败的官员自然趁此机会赶快向陛下表示忠心，称赞陛下圣明。那些尚有良知的官员也不敢在陛下气头上主动寻死，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恐怕朝廷会迎来一大波致仕风潮吧。

这一切与离开皇宫的陈秋雨等人已经没关系了，沈重山没有将二人带到牢房，而是与二人换了一套衣服来到京师最好的酒楼食为天，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

在陈文正诧异的目光和陈秋雨的苦笑中，沈重山将食为天的招牌菜点了个遍，然后示意二人落座。

陈秋雨似是没想到沈重山如此大胆落座之后率先开口道：“你这么做值得吗？”

菜还没上，沈重山只好给两位大人每人斟了一杯酒，反问道：“二位大人当着陛下的面骂的如此痛快，结果还不是无济于事，值得吗？”

陈秋雨摇了摇头道：“在上朝之前就与你交过底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大家看清事实，不过倒是没想到陈老弟这么有胆识，搞得我画蛇添足一般。”

陈文正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完全是一时愤慨。说真的，刚刚是爽了，不过此时还是有些后怕的，但后怕归后怕，是半点不后悔就是了。话说沈大人怎么也反了？”

沈重山一愣：“反了？我没反啊，陈大人为何说我反了呢？”

陈文正笑道：“沈大人何必狡辩？不将我二人带去大牢反而是来食为天开荤，无论沈大人是不是反了，在陛下眼里都是反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到时候您是不是真的反了还重要吗？”

沈重山笑道：“虽然看上去有些矛盾，但所有人都会记住我做了什么。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身负锦衣卫衙门的荣誉和责任，我自然是不能反的，陛下的旨意我会完成。但作为个人，我知道究竟是谁错了，所以愿意冒着风险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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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大人吃顿好的。

我之前坐牢别的没体会到，但陈春风曾经送来一桌食为天的外送，确实惊艳到我了，所以我当时就明白，贵有贵的道理，一直想找机会再吃一次，这不是机会就来了。”

陈秋雨问道：“那亲属那边？”

沈重山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已经派人去抓了，该抓得都抓的到。”

陈文正气势瞬间便颓了下来，开口道：“唉，今天的事问心无愧，就是有些对不住我妻儿老母。连累他们陪我一同受死。”说着，陈文正便哭了起来。

陈秋雨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打鼓，但自己还是相信沈重山的能力，既然对方只保证完成陛下的旨意，而没说完成时间和程度，那自己就有理由相信沈重山一定有不反叛之外的后手，对方看似矛盾的做法实则非常统一，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的将来吧。

该抓得都会抓到，那就意味着不该抓得一定抓不到。就是不知道陈楚生是该抓的那一类，还是不该抓的那一类。

以陈楚生一人之力又能干什么呢？自己已经愈发的看不透沈重山的想法了，现在只能确定他是自己这边的人，不会害自己，但能与陈春风斗这么多年而不落下风，智力一单全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但自己又不能与陈文正明说，否则便有可能打乱沈重山的计划，只好岔开话题道：“你们说今日之后，会有多少大人辞官告老？”

有了话题，陈文正自然不会再沉浸在愧疚之中，很快加入了讨论：“事已至此，大多数有良知的官员，都会想办法辞官吧，毕竟再努力下去也是徒劳，朝廷已经腐败到不容许有讲真话的人出现，那他们再耗着也没有意义了。”

沈重山却不赞同这种观点：“若是所有有良知的官员都做此想，那大明才是真的完了。虽然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对东厂已然造不称威胁了，但如果大家都能很认真的坚守在岗位上，那东厂的扩张速度便不会太夸张，大明坍塌的日子就会向后推延，虽然是用仁人志士的命来阻挡东厂的脚步，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陈文正此时倒是破罐子破摔，言语而肆无忌惮起来：“若是陛下是一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明君，那该有多好。”

陈秋雨和沈重山都盯着陈文正不说话，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能不能换一个好皇帝，或者说，能不能换一个人当皇帝，当然，这话就真有些过分了，完全是造反的意思。

陈文正被看到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也只是说书罢了，又没有这个能力。”

没错，陈文正作为户部侍郎，若说想改朝换代确实有些痴心妄想。但沈重山若是有意，完全有可能做到，毕竟锦衣卫乃是皇家卫队，东厂势力再大，守卫皇宫的仍旧是军中之人。

陈文正看着沈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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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希望于他能带头实施计划，但沈重山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正如我所说，锦衣卫一世英名，不可能在我手里毁掉，就算锦衣卫真的刺杀掉皇帝，新君登基之后还是会找锦衣卫清算，到时候锦衣卫就算毁在我手里了，此事休要再提。”

陈文正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也就锦衣卫与东厂有谋划的可能，东厂是敌人，自不必想，现在锦衣卫也不帮忙，看来大明是注定要被东厂这帮阉人搞的乌烟瘴气，甚至已经不单单是东厂的缘故，就连陛下也与东厂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自己这些忠臣哪有不败之理。

饭菜很快便上齐了，沈重山开口道：“事情已成定局，就不要费心思考了，快尝尝这红烧狮子头。食为天的红烧狮子头可是京城一绝，就是得趁热吃，凉了就变了味道。

这种水准的红烧狮子头，满京城甚至满天下都寻不出第二家，这次不尝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陈文正满面愁容，自是有些吃不下，只好勉为其难的动了两筷子。反观陈秋雨，似乎已经将一切看淡，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夸赞：“确实不错，这狮子头以葱姜先下水煮沸待用，又以热油将丸子炸至金黄，最后加入高汤微火煮上半个时辰才可出锅，看来这秘密全在高汤之上了。”

沈重山诧异道：“未成想陈大人还是行家啊，本以为陈大人如此清廉，对吃肯定不是十分讲究，没想到还藏了一手。”

陈秋雨笑道：“早年未曾考取功名，便想着要有一技傍身，梦想便是开一座酒楼，所以对各种名菜研究颇多，谁能料到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入朝为官，一下子几十年就过去了，没想到这红烧狮子头的做法居然历历在目，半点未曾忘却。”

沈重山感叹道：“世事确实无常，没想到陈大人年轻时还有这种梦想，沈某确实羡慕的紧。沈某从小被义父收养，所受的教导都是如何称为一名合格的领袖，如何为大明尽力，为陛下尽忠。没想到到头来，都不知道尽忠是对是错，只能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我沈重山这辈子是根深蒂固的大明官员了，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希望有朝一日，忠臣可以不再迂腐，良将可以得遇明主。”

陈文正叹了口气：“是啊，咱们也算是生不逢时，报国无门不说，还被奸人陷害，尤其是那最上面的奸人。”

沈重山眉头一皱道：“文正不可如此说啊，纵然那位再昏庸，也是皇帝，当年纣王酒池肉林，坑害文武百官，到最后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他出生入死，不就是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陛下错了臣子便应当规劝，哪怕是直荐，死荐，也是做为臣子的本分，哪有遇到事情就怪陛下的，退一万说，我也认为陛下不是不想朝廷好，只是发觉太晚，积重难返。

只得偏向东厂阉党，排挤忠臣，说道理还是世道大不如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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