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访良友公司以后，卓毅算是对于整件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了解。

说到底，无论是周伯父，还是老主任都是采取的暂时妥协策略。

周伯父是一心想完全拥有隽岗村的茶厂，且雄心不止于此。老主任则是想保住茶厂，将来从外面再引进商人接管茶厂，不让周伯父得逞。

令卓毅惊奇的是，两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这么拧在一起，态度还非常的坚决，解都解不开。

也没听说两人之间有什么仇啊？

何况，他们在地方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彼此又交集不多，就算是无意中结下梁子，也会及时化解呀。

对于这方面，卓毅虽然以前没在地方待过，却还是很了解的。乡土民风最讲究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不会一直拧着不化解。

当然，姓郭的除外。

他是个异类。

在回村的路上，卓毅给老主任去了一道电话，得知他在茶厂，于是开车去了茶厂。

到的时候，老主任正在做消毒工作，配合其他茶厂职工把收茶的大厅里里外外消杀一遍。

见卓毅来了，他才把背上的喷雾器交给别人，将橡胶手套取下，用清水把手洗了三遍，和卓毅站在茶厂外面的广场说话。

长时间吸入消杀用品对身体不好。

听完卓毅关于茶园改造计划的汇报以后，老主任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真想不到周昆还存着这份心思，要不是你发现，差点着了道。”

卓毅深深叹了口气:“老主任，我……”

知道卓毅接下来要说什么，老主任苦苦一笑:“你不会觉得我和周昆有什么个人矛盾吧？”

“怎么会！”卓毅想都没想便说，“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要是还这么想，不就成了棒槌嘛。”

老主任笑了笑，说:“你不觉得，但站在周昆的视角或者外人的视角来看，我一定是一个‘大恶人’——固执，不讲理，没有大局观，守旧。”

“老主任……”

“听我把话说完。”

老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回忆的口吻地说:“我活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很多事说得天花乱坠，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老主任，指的是……”

“周昆的计划。我翻来覆去只发现了两个字……垄断！”

“垄断？”

“无论地方有多小，沾上这两个字，就会出大问题。适度的整合资源是应该的，但……垄断，绝对不行。”

卓毅第一次听到老主任用这么严重的口气说话，看来是以前发生了类似的事情，让老主任心有忌惮。

忽然，老主任问出一个让卓毅始料未及的问题:“阿毅，你怎么看郭胜这个人？”

“他呀。”卓毅一听到他就有一肚子苦水，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背后编排人不太好，只得说:“我刚到地方工作，对他不够了解，不知道如何评价。”

老主任笑了:“你还是个善良的人啊。那……还是我说吧，他是一个混蛋。”

“混蛋？”

“但，不同一样的混蛋。他比周昆飘，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论心机和手段连周昆的一半都赶不上。但是他敢想敢干，到现在，还想得出利用谢勇撬茶厂的墙角。”

“说起谢勇，听说他被郭胜赶走了，是不是真的？”

“谢勇只想着捞一笔，又没有远见，自然被淘汰了。他怕丁聪嘲讽他，私下给我打了电话，才把茶卖到茶厂，并且补了一份合同。”

“我懂您的意思。如果郭胜还在，您不会让周伯父得逞，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主任没有回答是与否，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望着老主任的背影，卓毅不由得猜测了一下，老主任该不会是心里想着的是郭胜能重整旗鼓，再次接手茶厂。

但郭胜现在这么搞，估计很难回来。

而且，郭胜肯定是没钱的，他也只是隔壁县茶商的工具人，这样的人物注定再难起来。

没有得到老主任的准确答案，卓毅也没了主意。但看老主任已经走远了，只好暂时作罢。

下午平静无事，卓毅便回了家。

到家时候，看到周熙桐坐着个小板凳，在屋檐下洗着菜。

看蔬菜新鲜程度，不像是在卖茶车上买的，卓毅好奇地问:“谁来过？”

“你妈妈来过，她给我们送了几捆菜，一块肉，一包干土豆片，一包干红薯片，还有你爸爸在山上寻的新鲜香菌。”周熙桐像得了宝贝似的把婆婆送的东西说了一遍。

“妈妈回去了？”

“是啊，她来的时候，我正在上课。一直等到我下了课，来把菜放家里，她就回去了。”

“哎，也不吃顿饭就回去。”

“咱妈说，他要吃饭了，咱爸就要在家饿肚子。”

卓毅不禁笑了。

想到晚上有口福，卓毅心头的烦恼少了一些。

这时候，一辆三轮摩托车停在了屋前。

卓毅定睛一看，居然是魏启生。

他不是在茶厂上班？怎么还有空闲到这里来？卓毅心想。

魏启生下了车，朝这边走来:“阿毅，下午好啊。”

“魏叔，下午好。”卓毅迎了上去，“到屋里喝杯茶，再走。”

“这怎么没好意思呢！”

“您到我这里就是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卓毅说着，引魏启生到客厅坐下。随后，给他泡了杯茶。

魏启生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魏叔，您找我有事吗？”卓毅开门见山地问。

“有件小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事，您只管说。”

“额……是这样的。我想到良友公司去上班，就我一个，不知道你能不能帮这个忙。”

卓毅心说:“魏叔这是想干嘛？他明明和周伯父有联系，根本不需要我帮忙。难道……他是来故意试探我？”

想到这里，卓毅嘴上问道:“魏叔，你在茶厂干得挺好，干嘛要换工作？”

“是挺好的。主要是觉得干得没意思。都是赚钱，茶厂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人感觉泄气，提不起劲头。”

“周总不是接手茶厂嘛，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是吗？可我听说，新的茶叶基地的改造方案，老主任坚决反对！你说，那可是茶厂的‘根本’啊。”

图穷匕见！

卓毅不由得警惕起来，魏叔是来探口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