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中,那直泻倾下的瀑布,雷音不绝,袅绕入耳。
不远之处,一处散发着金黄之光的小岛之上,子曰静静盘坐在那里,面向瀑布,双眼闭合。
许久,他睁开双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沉默不已。
还是不能很好的把控住自己体内的某种能力。
那是不久之前与夜瞳在湖面之上时,得来的第七之感。
他知道自身已经算得上是正式步入了能力者的大门,可他却至今不曾知晓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全新的衣服,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本书。
这是自林中小屋恶魔书架上拿下的书。
枯黄的颜色,褶皱的页面,子曰将这本书翻开来,看着其内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陷入深思之中。
当夜瞳将衣服和它从林中小屋之中带出后,便交予了他,自己划着小舟,消失在了湖面的蒙蒙气雾。
现在,他经过这几日的安静冥思,闲坐阅书,终于是对超界有了一个具体且完整的认知。
超界的地理板图,较之他原本所在的常世,是一一对应的。
超界有九大洲陆,欧戎、大华、倭蛮、胡狄、美比、奥泽、荒莽、南极和北冰。
又有一海,其名界海。所指的便是环绕诸州三千余里的所有外部海域。
除此之外,在那界海的深处,有着一片散布的禁区。
那便是迷乱海。
那是与逐死之地相类似之所在。
子曰把书盖上,眼神望向那瀑布之上,仙雾缭绕升腾的地方。
他仿佛觉得,那里另有洞天有股吸引力,莫名其妙的心中突发一种心向神往的感觉。
于是,他绕着路,来到一处山脚小径,走了上去。
此外通幽小径,杂草丛生,完全没有过往的足迹,根本不像一个路。
它应当是在这里被荒废了很久了。
子曰艰难地爬着,过了很久时间,才顺利来到那气雾氤氲的山上。
他朝下看去,便见水流奔流而下,成为一条气势磅礴的瀑布。
这里,便是瀑布的直接来源。
他的目光一直沿着这宽大的水道,延伸到那山中迷雾弥漫的未知深处。
看来那里面,就是这条瀑布的最终源头了。
他一脚便往仙光流转的雾气之中迈去。
随之,一种亘古的气息,侵袭进入他的脑海之中。
他看见了,一个故事。
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一望无垠,沙丘四处蜿蜒相连而又数之不尽。
长久炽热的烈阳,酷旱无水的天气,在这大漠之中,尚能长存的生命实在鲜为少有,风沙无情地洗刷着时间,封埋一切。
偶尔能够望见少许干枯胡杨,还有那周边的尘沙中探出尖头的残枝朽根,两者相邻,一伴,便是千年!
胡杨之属,屹立漠上,与其风沙一抗百年,生而不枯,枯而不朽,朽而不腐,腐而不化。
似是在迎后来者,递过一个名为“意志”的接力棒,为其奏响喧示奇迹的赞歌。
胡杨树下,零乱散布着一些脚印,一根白嫩纤长的手指伸出,修长的指甲抵在龟裂的树皮面上,抠下一层层细散的沙粒来。
赤金之光如星光般璀璨,之后便似不断消退的火焰一般,黯淡而去,在那瞳孔之中,唯独灰白之色渐浓。
虽然如此,可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好像可包含整片寰宇,它凝眸于树,即便状态有些不佳,可眼神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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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的。
她眸中双瞳的景象在不断变幻,有时昼夜更替,有时风沙扬起,有时可见依稀人影,胡杨也随之缩小,顶出了一点绿意,这一张张景象的片断,如电影映像倒带。
少女传出一声短促有力地感概。
在她背后,屈膝的众人顿时紧张不已,气氛突然被一股压抑所笼罩。
一位全身黑服的年老长者,身体在微微颤动,他看着少女背影,见她许久不语,脸上不经意露出了绝然之色。
家园被天所弃,已成遗世,众人无奈只能如同浪子一般,在危险四伏的无尽虚空之中漂荡,大海捞针般只为寻得一处存身所在。
幸得靠着真祖陛下这艘大船,众人得已能在如同苦海一般的星空之中争渡,抗过无数磨难,如今……人力尤有尽时,终是无力起航。
这方不明世界,是最后希望,成也是此,败也是此。
“陛下……”那位年老长者忐忑不己,望着一直未曾转身过来的少女。
少女缄言不语,长者身旁的清秀女子单膝跪地,她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幕,眼中的那份愁绪更甚几分。
一旁的中年男子突然皱了皱眉,他一把抚住即将跌倒在地的大壮汉,对后者露出一脸冷漠的表情,似很是不满意。
壮汉歉意一笑。
“鲜血长河已经干涸了。”少女喃喃低语,转身过来,面向众人,眼中的灰白之色显露无遗。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地步,吾到底没能勘破永恒,存在维持至现在,已经无力为你等开辟前路了,未来万般坎坷,只愿众身珍重!”
此时,气氛寂然,众人纷纷看着眼前的少女陛下,没有一个人说话,连一向鲁莽的壮汉都凝神不动,是已至此,一股悲伤之气弥漫全场。
她看着众人如此情绪,面部平静,转身望着那棵枯杨,双手背负,似在捉摸着什么。
许久,她突然莞尔一笑,连连对着它作揖一礼,
背后屈身在地的众人,顿时都激动起来,虽然没人理解少女“作揖”这一动作的具体意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少女的这一举动,代表的意义。
于是众人也随之对着那棵枯树重重一拜。
“此界此土,可为息壤,可谓净土!”
少女说着,伸手向空中展开细小的掌面,然后牢牢一握,似要抓下来什么。
天空之上,烈日依旧,此外之外,某处表面坑坑洼洼的星球之上,一处环形山坑的底部,一个小小的铜棺,其上刻着十字架的图案,架上隐约爬满了血色藤蔓,上面彼岸花朵朵开。
它似乎在此尘封了许久,就像一个古老遗迹的一部分。
时间,素来都是静止的,可我们总能感觉它在消逝,流逝的时间里没有谁能发现这方铜棺在变化,或者等到时间真正停止的那刻,才能发现它的真实状态,比如此时。
它在动,在阵阵波动,就像活人皮肤底下的脉搏一样,如心跳一般的规律。
时间越久,它就脉动得越剧烈,然后这个物体突然便虚化起来,消失不见。
这颗名为月亮的星球,没有人知道它发生了什么,除了……此时正在相邻的那颗大星之中的某个“存在”。
此时大华州陆之上,大漠之中一处胡杨树下,一方铜棺静静地摆放在地,少女伸手摩挲着它面上的触感,表情少有的复杂。
“长河将涸,吾要随之而去,在那尽头,自当便是沦入永寂,再复还不得。”
她许久抬头,此时大漠之中的风沙似乎大了起来,她黑而直的长发随之飘动,眼神之中尽是平静,仿佛连生死都无法涉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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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就如同身旁的那棵即便早已枯朽,依然屹立在此千万年也不曾倒下的枯败胡杨。
她的目光转到那长久单膝于地的女子,却见后者此时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觉哑然轻笑。
到了此刻,看着女子的无声泪水,少女感觉到了自身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情绪,能感觉得了,可就是无法去了解它。
就像在她初掌王座之时,那个男人临行前的一番话,但那个……男人,是谁呢?
想起那个男人,少女不自觉地咽下口水,舔了舔嘴唇,口中露出两个小巧可爱到可以忽略的尖牙来。
“这……这是久违的饥饿感?”
只是因为久经斗战,不觉之中竟然已经遗忘掉了某些曾经珍贵的东西,少女直到现在才如悟初醒。
无所不能的第三王座,无所不知的真祖陛下,竟然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也有弥补不了的过失吗?
少女暗暗自嘲想着。
思考着,她便看向身前地上的这方短小的十字铜棺。
“请求陛下赐予真名!”
早已起身的那名长者说着。
他张开双手,用温暖的胸膛贴在棺面上,拥抱着冰冷冷的它,就像在拥抱希望。
对于老者的举动,少女并未干涉,她看着棺面上的血色纹路,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者身子颤了颤,此时的他老泪纵横,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少女,便只有他的阅历最老。
他知道,在不经意间,真名已被赐下。
只是这方铜棺里的沉眠之人,竟是族中最后的一代遗孤了。
少女掏出一条红色丝巾,将其慢慢系在面前这棵胡杨的枝干上,看着它随风飘起。
风沙越来越大,不知何处还传来嘶吼之声,又仿佛是战鼓,是千军万马在沙漠不知明之处奔腾,丝巾随之扬起,却被枯树牢牢爬住。
唯有胡杨老木依然挺立在那,任由风沙敲打,依旧岿然不动。
从此,这棵老木,又多了一位伙伴。
少女整庄肃立,对树再是欠身一礼,展开双臂间,姣小的身体缓缓升向天空,就在这时,从下方诸人口中传来阵阵话语。
“孤坐河舟的伟大主宰”
“俯视大地的月之女皇。”
“鲜血长河为您奔流。”
“血色之月由您起色。”
“永夜的缔造者。”
少女挑了挑眉,对于这些她一向不喜,所以第三王座的尊名,已经有很久未曾被谁诵过了,但放在眼下,她看看下方不断祷示着的众人,心情却甚是愉悦。
突然,她似捕捉到了什么,于是,目光勘破时与空的壁障,看见了正站在一条河道上的他。
而子曰,也看到了她。
“你来渡我?”
少女怔住许久,这样问道。
随后,她未等子曰回答,便施下一礼,隐入云雾之中。
子曰不知少女所云之意,只好也欠身一礼。
景象顿时破碎。
一条小河,在他的身边汩汩流动。
“那里不要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小的绿色萝莉站在他身旁,手指之上有只只小精灵如蝴蝶般贴着,正在嬉戏。
“夜瞳去了哪里?”
子曰转身看着她,问道。
但绿色小萝莉的表情有些古怪,看着他。
子曰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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