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故人

晚十点。莫提亚边境的小镇——帕特尔。

“哇呀！疼疼疼……”

一男一女从树上掉了下来。

女人坐起来，揉了揉脑袋上的伤口。眼前霎然一片漆黑，弄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英，你在哪？英。”

她呼唤着。

男人发抖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从落下来到现在，她一直坐在他的身上。

“哇！你没事吧？！”

女人腾起，搀着手臂扶起了男人。

“没事，才怪……”

二人直起身后，拍去了身上的尘土。男人身上是白色的实验服，女人则穿着一身围裙。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好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希。”

男人拿出口袋里的眼镜……框，有模有样的戴在脸上，镜片早就碎在口袋里了。他问到。

“我也不清楚啊，地点应该是不会变的，看样子……咱们是不是跳得太远了？”

女人四向望着黑漆漆的树林，发现了不远处的灯火。

“不是咱们，是你。先过去问问吧，不知道帕特尔有没有什么大变化。”

两人走出树林，看到一抹模糊的身影候在公路旁边。从轮廓上能认出是个女子，但却也是个着装和服，手拿扇子的女子。

“恭候多时了。”

女子慵懒的声音传到两人耳畔。这声音，令女人又惊又喜。她小跑过去，拥住那女子，激动地说到。

“月照姐，你来接我啦？”

“百鬼月照，”

男人也跟了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子一番，然后接着说到。

“看来你没什么变化啊。”

“你们也是。”

她回复到，手轻轻抚着希的头顶。

百鬼月照身旁的公路上，慢慢显出一辆轿车。

“上车，我会把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告诉你们。”

她打开车门，微微俯身钻了进去。

二人跟上后，毫不意外地赏着车内的风景。

外表只是一辆轿车，内部却如豪宅。如永夜堂一样，这里也是个中空塔状的建筑，只不过只有三层。

一蓝一粉的两双拖鞋摆在两人脚下，还嵌着卡通人物，尤其是那双粉色的，竟是希最喜欢的一个动漫人物。真稀奇，这位古典美人竟然会用这么时尚的拖鞋招待客人。

“过来坐吧。”

在璀璨的灯光下，百鬼月照的面貌才能尽数显现。

美，简直美不胜收。折扇后的脸庞竟精致的无以言表，那目光可触到的光滑和细嫩，还有那一言一行里的婀娜与丽致。如一块细细雕琢的和田被施予了魔法活了过来。

“月照姐，我想……先洗个澡。”

希甚至不敢坐下，怕衣服上的尘土脏了坐垫。她说的有些扭捏，应该是在过去没有人看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吧。

“也，换下衣服。二楼最里间便是浴池，水烧好了……英，你也去。”

两人灰溜溜地上楼了。

与此同时。碧波。

兰回到宿舍的时候，林晚香已经睡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回荡着淡淡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她坐在桌前，打开自己的台灯，用身体遮住射向熟睡的林晚香的强光。然后，拿出了今天中午金塞给她的那个东西。

她好奇的晃了晃，这粘稠却又滑溜溜的液体真的很神奇。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的，如液态的蓝宝石。

她想起金的话，有些犹豫。这东西当真要滴在眼睛里？如果可以，当装饰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兰将它放了回去，埋藏在了柜子的最深处。

时间稍微回退。永夜堂。

百鬼翟星撑着脸颊，嘴里嚼着女仆送来的寿司。紧接着便躺在地上，左右翻滚着。

“为什么每次我都要处理老妈的事啊？！”

“夫人每天都那么多的生意，就当是帮她多分担一下罢了。”

女仆倒下一杯茶，跪坐在一旁。

“我都帮她分担多少了？至少让我周六日有点时间休息吧？”

“我听说您在学校还挺滋润的，估计就当作相抵了吧？”

“啊这……别跟老妈提这件事好吗？”

翟星坐了起来，两手抱着茶杯。

没一会儿，她便到了会客室去等那个大客户。女仆也坐在她的旁边，时刻提醒她要坐直、说话礼貌又不失风度以及其他的事宜。

“啊，不要再唠叨了。”

翟星趴在桌上，捂着耳朵，竭力想要躲避那些她无法忍受的长篇大论。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翟星站了起来，还不忘整理一下被自己压趴的头发。

进来的男人戴着一顶浮夸的高礼帽，裹着白手套的手支在一把白色雨伞上，加上鼻下一左一右两撇胡子，大有不列颠的老绅士模样。另一手在腰间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老旧公文包。

“瓦席斯·兰德尔先生。”

翟星微微鞠躬，对方也回以躬礼。

“没有机会与百鬼女士面谈还是有些遗憾。无奈行程太紧，早上刚下了飞机明天还要启程。”

瓦席斯坐在翟星对面的沙发上，习惯性摘了帽子放在桌上。

“兰德尔先生不用太在意，母上今日的出行也太……唐突。我们，还是先来聊聊您的订单吧。”

她果然不适合这种严肃的场合，就连这些词汇都是身旁的女仆即时提供的。

“嗯。劳烦百鬼小姐。”

瓦席斯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纸，上面写满了他对货物的细节和具体要求。

翟星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带着些许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

“兰德尔先生，您的大部分订单我们都可以提供，但是……这最后一张……”

最后一张纸显得有些褶皱，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翟星看后，只是将那张纸移到一旁。

瓦席斯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物件。是个金属做的正方体，六面都刻了很多同纸上类似的符文。

“有钥匙当然就没问题了。”

翟星起身，邀请瓦席斯一路。

女仆跟在最后。

三人走到了永夜堂的地下。

一圈一圈盘旋向下的石梯还沾着水，扑面而来的是湿咸的海水味，而且随着深度越来越重。

到了底层后，只有一条幽深的隧道。脚下每走一步都有水滴溅起。翟星手里拿着电筒，引得整个隧道都闪着微光。

走了五分钟，可以看到隧道的顶端正滴着海水，在阴冷的礁石地上留下了浅浅的水坑。

到了尽头，空间大了起来，最吸人眼球的无非是一道巨大的暗红色的铁门。门上刻着各种形状的纹路，但都源于铁门中间的一个缺口。

空气中弥漫着锈味，浸着海水的咸味涌入鼻腔。

翟星走到门前，将那块正方体嵌入缺口。顿时，正方体发出白色的亮光，并传经门上的纹路照亮整座大门。

没一会儿亮光消失了，门缓缓向内敞开。与这潮湿阴冷如地牢一样的暗道不同，门另一侧却是书卷的味道，还夹杂着灰尘和用来保持干燥辛辣香料的味道。

“兰德尔先生，请。”

翟星往门的一侧靠，就此停下了脚步。

瓦席斯点点头，只身一人进去了。

凌晨。南城。别墅区。

“喂，你快一点。”

英和希熟练地翻过围墙，落在草坪上。可惜踩坏了几朵还在盛开的花，还是用小栅栏围起来的，不知是谁的心血。

英用手拍去希踩在他肩膀时落下的土，然后抬起脚跨过小栅栏。两人在草坪上留下了一大一小两行脚印后，呆呆地站在门前。

“那个，你有钥匙吗？英。”

“你觉得在那种情况我能想到把家钥匙揣在身上？”

两人尴尬对视，却都不敢去敲门。望着二楼熟悉的微弱灯光，就知道屋主人还没有睡。可那更熟悉的，还有酒瓶摔碎的声音。

门开了。

是梅。她撑着盲杖站在门口，脸上的微笑是那么真挚和自然。不得不说，算的上是最真实的一次。

“让我猜猜，你们又把草坪踩坏了。”

一个又字，不知跨越了多少时间。

“别傻站着了，赶紧进来吧。不过，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梅走进屋，让二人带上门，换好拖鞋。还告诉他们明天修整草坪和花园也是他们的工作。

这屋里的装饰很是复古，大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感觉。无论是散发着芬芳的木质家具，还是一踩就咯叽咯叽的木地板；无论是摆满了鲜花的瓷花瓶，还是喝完了就放在桌上的空酒瓶；无论是整齐有序的琳琅书柜，还是地上散落着的杂乱草纸。它们都给了客人一种巨大的矛盾感。

三人悄悄摸上楼，在一道开缝的门前停下。屋里，白伊墨竹夹在两位老人中间，费劲力气不让他们继续吵架。

她刚安顿好其中一位坐下，另一位就站起来继续叫嚣。周而复始，简直没完没了，一点点将她的耐心消耗殆尽。

“我告诉过你了，不要再躺那蹚碧波的浑水，你是不是聋子啊？！”

老爷子言语激烈，刚被白伊墨竹按在沙发上又站了起来。

“碧波没了我，还有谁来接手？但凡是个有智商的，谁想坐那个位置？！校长的位置空了，你再让我这个副校长也走，碧波名正言顺交给上面那群傻子。白伊杰，你怎么想的？！”

老婆子稍些温柔的甩开墨竹的手，回驳到。

“谁爱管谁管，你老老实实待在实验室里不行吗？不就一个副校长的职位吗？辞了能怎么样啊？只要你在碧波，上面那些人敢吗？”

“现在整个源都都在风口浪尖上，你让我这个时候辞职？你脑子是浆糊粘的吗？用不用我调点试剂给你中和一下啊？”

两人突然默契地把墨竹按在沙发上，然后继续吵架。墨竹无奈地摇摇头，撑着额头旁观这场闹剧。

“那个……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

梅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一边儿去！”

“一边儿去！”

两人异口同声吼到。然后又四目相对。

“我们，有两个客人。也不算是客人，不过嘛……至少能让你们不再吵架。”

梅打开了身后的门。

门敞开后，起初整间屋子都是静悄悄的。一分钟后，老头子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两人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的，确定不是在做梦。

但是墨竹看到之后，却是默默起身，背着所有人站在窗前，滑下了两行眼泪。

诸葛清只是摘了眼镜擦擦，将自己揉眼睛的动作遮掩起来。喜悦却不含太多意外的说到。

“十年……是不是太久了点？”

英和希走了进来，和两位老人拥在一起。嘴上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抱歉。

现在，该换个叫法了。源都曾经最知名的科学家和心理学家——白伊英和希尔薇拉·爱德华。

“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多想，便带着英进行了‘时间跳跃’，实在没有想到会有十年之久……”

希尔薇拉抱着诸葛清，眼睛里堆满了泪水。她已经从百鬼月照那里知道，这十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她亏欠了太多人太多，却对自己造成的创伤无能为力。

墨竹擦着梅的肩膀，快步走出了房间。背对着他们的不仅是她默默离去的背影，还有一个挑泪的动作。

梅受不了这肉麻的场面，也紧随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唉……早已知晓这一切的你，现在又在想什么呢？小路。”

她叹息着，走到了窗前，抬头“望”向天空。自海而来的乌云将月亮绑进黑暗里，曾经银色的窗台失去了光芒。

虽然她看不见这一切，却总有人与她一同赏着这不存在的月色。

橙子小城·作家说

要是有我看漏的错别字还请谅解。九宫用多了容易打错，大致能理解意思就可以。如果有耽误阅读的错别字我忽略了，还请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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