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风起

“墨竹。我能进去吗？”

没有敲门，只有希尔薇拉温柔的声音。

“我要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说完，门缝挤出的一丝亮光就灭了。

希尔薇拉吃了闭门羹，一旁的白伊英觉得这很正常。

两人先是到了白伊陌阡的房间里。这里好乱，整整一年了，却仿佛房间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一样。跨过这个，越过那个，勉强能从中间找到条路。

盆栽，猫舍，鱼缸。

书，毛绒玩具，马克杯。

它们都容在了这小小的房间里。

一黑一白两只猫还慵懒地互相依偎在床上。听梅说，它们都是陌阡捡回来的，从奄奄一息到现在的生龙活虎，也都是陌阡一手照顾的。

一想到百鬼月照口中的白伊陌阡，希尔薇拉便不能控制内心涌动的情感。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也是她的医生。却让她历经绝望，活在白天灰色夜晚红色的生活里，任由上面的摆布成为一颗棋子。

英抱住失声痛哭的希尔薇拉，一时间也难以梳理复杂的心情。

对门，来到了白伊莫愁的房间。

这里很香，插在花瓶里的鲜花还有人在定期更换。相比起陌阡的房间整洁很多，倒不如说是空旷，这里几乎除了必要的东西就没有其他的了。

柜子上从上到下全是各种棋。还摆着几个同企岛议会厅前的棋子一样的小模型。没有灰尘，也没有挪动的痕迹，打扫的人真是费心了。

白伊莫愁是三姐妹中最小的，也是最聪明的。源都与科瑞法尔的战争（后称源都保卫战）后，她离家出走了，没有字条，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征兆。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梅出现在门口。

“没了。能给我看看她们的照片吗？”

希尔薇拉应声回答，又拭去了眼泪，在脸上撑起一丝微笑。

“你不要抱有太多的期望，她们两个可是从来都不笑的。”

碧波。男生宿舍。

“还不睡吗？哥。”

被光晃醒的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到。

“一会儿就睡。”

他盯着电脑屏幕里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出了神。

“不得不说，贝利尔的眼光还不错……竟然让学生会长接任‘骑士’，难呐……”

他向后瘫在椅子上。脑内开始预想自己被那个怪物一样的学生会长打趴在地上的场景。

简直惨不忍睹。

源都保卫战后，九曜星们除了“主教”，均被剥夺了“九曜星之证”。其中几个有安全隐患的人被驱逐出了源都。

金，银，南宫琳琅，南宫玲珑。

幸有诸葛清的帮助，让他们在九州避了些风头。九个月后，在梅的要求下，贝利尔同意他们四人回到源都，并接受梅的监视。

自回来以后，金便开始谋划如何才能夺回曾属于他们的“九曜星之证”。但是扫了一眼白小路提供的资料后，他大抵是有些想要放弃了。

新九曜星的实力都不容小觑，虽然不知道贝利尔选人的标准是什么。可比起依靠“运气”来“选择”的乔耶德，的确是靠谱一点。

36号儿童病院的经历，是他，乃至于他们都不愿提起的一道伤疤。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金果断静音，不让声音吵到熟睡的银和南宫琳琅。

“喂。”

“是我。里达尔。”

电话那端还能听见白小路的声音。

“哦……有何贵干？”

“喂？金，是我找你，借了教授的电话一用。你的计划缺不缺人手啊？”

白小路从里达尔那里接过电话。

“什……你，唉……算了。等等！你打电话不会出……”

“放心，我的所有通讯和电子信息都有雷守着。”

“那你也不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吧？”

“化妆嘛。所以……怎么样？”

“我倒是不介意多点战力，你应该能正常使用能力吧？”

“嗯哼，小看我。是不是小看我？”

“哪有……”

真正的心里话应该是——哪敢……

“你怎么突然想帮我了？那干脆也把那些钱一并还给我算了。”

金再次问到。

“想得美，花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只是单纯太闲了，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你实在没事可以去找个牢坐……就当是多了你这个人吧，我先挂了。”

金挂掉电话，合上了电脑。一个飞扑趴在自己的床上。

窗外，似乎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但愿是听错了，雨夜……总能让他想起那个晚上。

伴着夜晚袭来的雷雨，梅整宿没睡。当阴沉沉的白光散进房间后，闹钟也响了。

她坐起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有一种错觉，一种长梦方醒的疲惫。她想再躺一会儿，反正……今天是周日。

“梅！快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刚躺下，希尔薇拉的声音就穿过了门。紧随其后的便是敲门声。

她脸上挂着几分愠意，掀开被子。三步两步走到门前。

“知道现在几点吗？”

梅即使闭着眼睛，也能从眼缝里面感受到气愤。

“知道啊，五点半啊。你不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的吗？所以我就掐着点来啦。”

希尔薇拉手里拿的是满满一摞的笔记本。

“这些都是陌阡的日记本，真的有厚厚的一摞呢。”

“但是你看不懂，那都是她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可以研究嘛。”

“那你自己研究去吧。我要多睡一会儿，别来烦我。”

说完，梅拍上了门。

早上，兰去图书馆的路上，刚好撞见了阿瑞尔。作为保安队长却时时刻刻捡人最少的路走，走到其他人身旁时也故意压低帽檐。

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是去图书馆的。

“阿瑞尔。”

她叫住他。

阿瑞尔听见声音后，先是驻足站了几秒，然后转了过来，手还是压在帽檐上。

“有事吗？”

他简短的问到。

“没……你大概是想去图书馆吧，正好一路。”

“哦……”

兰快步跟上去，与他并肩走着。

“那个，能问个问题吗？”

“问……只要我能帮到你。”

“你应该知道澜骑士吧？能跟我说说她吗？”

他犹豫了几秒。

“这，大概没什么好说的……我与她，也没什么交集……”

停顿了几秒，他又补充道。

“去问梅·莫比顿……”

中午。

“你说，这些花会是谁栽的？”

希尔薇拉一手拿着铲子，另一手伏在地上。无论脸上还是飘扬的白发上都挂着些泥渣。灿烂的笑容始终浮现在她的脸上，也正如她总是对别人说：爱笑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大概是墨竹吧，她不是会定期来照顾它们吗？”

白伊英手握锤子修整着栅栏。

希尔薇拉摇摇头。

“我觉得……应该是陌阡，她的房间里不也堆满了花盆吗？”

两人完成工作后，撞见刚要出门的梅。

“梅，要去哪啊？”

希尔薇拉的热情并没有让梅减轻她早上生的气。

“去学校。”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她凑到梅的旁边。

“唉……戴个口罩和墨镜吧，我可不想你在那里惹出什么麻烦。”

“都听你的。”

她把梅抱起来，像是抱小孩子一样。

“放我下来！你真当我是七岁小孩啊？！”

一路上，希尔薇拉都在感叹源都变化之大。梅只是将脸侧到一旁，时不时整理一下眼睛上的纱布。

“哇！这么气派的大桥！”

希尔薇拉整个贴在了车窗上。

“你安静点！”

梅有些不耐烦了，她捂住耳朵缩成一团，但根本没用。

就连出租车司机都快受不了了。

希尔薇拉对母校早已是陌生人了，这十年里的变化让她找不到曾经的影子。除了，那拂着身侧而过，涌向山顶的海风。

她跟着梅，先是来到了诸葛清的办公室。

直到两人进来之前，这位副校长还在悠闲的喝茶。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梅。还有……你打扮成那个样子，真的有用吗？希尔薇拉。”

诸葛清放下手里的杯子。

“我告诉过她戴口罩戴墨镜了，可她偏偏只戴了个平面眼镜……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梅的表情和语气都充满无奈。

“我不喜欢戴口罩，也不喜欢戴墨镜。怎么啦？”

“就是这种自大，弄出十年前那桩事。你怎么……唉，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梅瘫坐在沙发上，伸手摸索着桌上盘子里的饼干。

“嘛，我也有好好反省啦，现在的碧波能有几个人一眼认出我来？”

话音刚落，林金言便拿着一摞文件走了进来。他进来的时候还在扫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后才看到坐在梅身旁的希尔薇拉。

他眨眨眼睛，退了出去。又进来了一次。

“老师，这个全息投影好逼真啊。简直和希尔薇拉一模一样。”

他绕过沙发，走到办公桌前。

“看来还真有人能认出我来？”

“那是，就你那傻了吧唧的笑脸，谁能忘……”

他愣住了。缓缓扭动脖子瞥向希尔薇拉。

“哇！鬼啊！”

“有鬼会在大白天出现，手里拿着茶杯还吃着饼干吗？”

她微微笑着。

“对啊……哇！鬼吃饼干了！”

听后，希尔薇拉微微皱眉。

“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我的意外嘛。你，还有你旁边那个，都算是乌龟壳了。”

他往旁边一站，半个身体靠在沙发侧边。

“看来这十年你没有好好学习怎么说话啊？林金言。”

希尔薇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愠意，捏杯把的手指也攥的发白。

“我真的只是开玩笑，哇！你别把茶泼我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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