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9月9日。星期一。

一根粉笔头飞了过来，精准打在了睡觉女孩的脑袋上。

“出去站一会儿，清醒清醒。白伊陌阡。”

老师用手里的教棍敲了敲黑板。

“都往这里看。”

女孩先是站了起来，轻轻摇了摇略显沉重的头，撩起散落的黑发，然后拖着身体从后门走了出去。最显眼的是捂住左眼的深灰色眼罩，和刚好盖住那眼罩的一缕白头发。

她倚着墙，低着头。大概是睡着了？

没一会儿，下课铃响了。

女孩抬起头，露出右眼周围一圈深黑的眼影，加上眼白里密密麻麻的细小血丝，一股无以言表的阴郁涌了上来。

她像一只僵尸回到自己的座位趴着。

周围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她每天早上都像是没睡醒一样，必须趴两个小时才能有些精神。但莫名其妙的，每次考试她永远都能卡在及格线上。

唯一一点，便是觉得她的存在感简直为零。

她从不主动问候他人，对别人的话也是爱搭不理，给人的印象也是冷冰冰的。可能每天说的话都说给了她那个同桌，也是她的妹妹——白伊莫愁。

妹妹同姐姐差不多，也是不怎么说话。但她不说话的原因是声音。听闻白伊莫愁小的时候喉咙扎进了什么东西，导致声带受损，还能说话都已经不错了。很多时候，她都会用手语代替言语，而很多没有耐心的人也不愿这般交谈，久而久之也渐渐疏远了。

也只有在妹妹面前，陌阡方收敛了冷淡的表情换上一抹温润的笑脸。

一天下来，姐妹俩的生活不过是宿舍，教室，餐厅，图书馆的四点一线。

中午。餐厅。

“喂！都说了让你别再粘着翟星，你是不是聋子？”

安倍暮雪气哄哄地站在白伊陌阡面前，身后还有两个小跟班。

白伊陌阡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百鬼翟星的声音。

“我还跟你说不要为难陌阡呢，你是不是听不进去？”

翟星倚着陌阡的肩膀，对质到。

“区区无能力者而已……”

暮雪往前一步分开她们两个。

“我乐意。”

翟星抓住暮雪的手，甩了回去。

“叮，当……叮……当……”

一阵不规律的铃铛声不知从哪里飘来。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陌阡的座位旁多了个人。

那是白伊莫愁。她长的有些矮，存在感也很低，却有着一双极其锐利的双眼。像个洋娃娃坐在了那里，唯一在动的抓着勺子的手也那般僵硬。脖子上系着一个略微发锈的铜铃铛，表面的漆掉出几块斑驳，让整个铃铛不堪入目。

她微微上瞥，从发丝间隐约露出鹰眼，令人背后发寒。

“算了，随你……”

不知暮雪是怕了还是怎么的，迈着大步走了。

“别跟个木头一样站着了，赶紧坐啊。”

翟星早就坐下了，示意陌阡也赶紧坐下。

“哦……”

陌阡短短回了一句。

“下次她再说你，你就动手。在餐厅她不敢用能力的。”

“嗯……”

“你别这么冷淡好不好？”

“好……”

嘴上说着好，但是心里并不好。

“你没事吧？是不是对昨天那个砸你一脸汤汁的家伙还有意见？我替你收拾他去。”

“不用……我很好……”

陌阡淡淡的回了一句。

“别这样吓我，弄得我挺害怕的。你真的没事？”

翟星起身打量陌阡的表情。但是她根本没有表情。

坐在她身旁的莫愁也侧眼盯着陌阡看，只见她从随身的包里找出湿巾，擦了擦陌阡脖子下的一片污渍。

“姐姐，没洗干净。”

她将湿巾塞进陌阡的手里。陌阡慢慢展开湿巾，是一片逐渐蕴开的猩红血渍。吓得她赶紧将湿巾攥成一团，端起盘子匆匆走了。

碧波，有一条人人皆知的潜规则。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这条潜规则几乎纵横了碧波的各种大小事宜。

能力数值以及家族。

如果在这两项上能够赢得别人的目光，就算是在碧波有了一席之地。而学校的学生也擅自将学生分了阶位。

而最底层的无非是无能力者们。他们虽有着一定X能但苦于无法激发或者找到用途，而且这个“一定”也相对来说太过弱小。他们或多或少会在各种时间成为被欺凌的对象，而老师和学生会也只是看在眼里。

它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美好。它的美好只给了那些“配得上它的美好”的人。

午夜。黑金街。某条深巷。

哐当一声，像是石头砸在了水管上。

迎着喷溅在脸侧的水流，男人贴着身后的墙壁坐了下来。

男人面前的，正是个手握大剑的人。戴着兜帽，披着黑色带着锯齿波纹的风衣。脸上还有一个半黑半白的面具，还有一缕白发从额头左侧顺下来。

这一击，只是砸在了他旁边的水管上。砸在脸上的情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

“我……我真的什，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个跑腿的！”

男人瘫软在墙角，抱着头缩成一个球，肉眼可见的颤抖遍布全身。他不敢去看躺在那人身后还在淌血的几具尸体，更不敢瞥眼去看那人，生怕目光与他交在一起。

那人将剑拔出，插进地下。一手手指夹着一包白色的粉末，甩到男人眼下。大概是毒品。

“我真的只是跑腿的！我根本不知道雇佣我的人是谁……”

那人摇了摇头。抬手拿起剑，找准位置再次扔下。在一阵伴着嘶鸣的撕裂肌肉和骨头的声音后，整条巷子变得出奇的静。

他转身，望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熟睡”的人，慢慢蹲在同样“熟睡”的男人身旁。

他只从他的身上搜到了几个看起来不属于他的钱包，还有一张伪造手法非常拙劣的身份证明。

轻叹一声过后，他开始处理现场。

只见那躺在地上的尸体渍慢慢化成了脓液，墙上的血渍慢慢结成同墙壁一般颜色的痂块。脓液流进了下水道，痂块与墙壁紧紧连在一起。

几分钟后，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多的，只是头顶本来一闪一闪的灯像是修好了一样，多引来了几只飞蛾。

兜里的电话响了。

“有什么线索吗？澜骑士。”

接通之后，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老气，还夹杂着某种杂音。

他沉默着，似乎这样是最好的回答。

“没有吗……辛苦了。”

停顿了几秒后，接着说到。

“还记得上次让你监视的科瑞法尔商人吗？瓦席斯·兰德尔。”

他迅速从手机里调出瓦席斯的资料。

“杀了他……今天晚上。”

紧接着电话就挂断了。

他盯着瓦席斯·兰德尔的照片，有些出神，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瓦席斯·兰德尔。科瑞法尔商界，哦不，整个太平洲商界无人不知的巨头。这次来源都是一次长达一个月的私人度假。

资料显示这半个月，瓦席斯身边至少有近十个保镖相随。而他本人却似乎很厌恶保镖闯进他的私人生活里。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保镖并不是瓦席斯雇佣的。

澜骑士蹲在瓦席斯入住酒店的对面楼顶。这里能够望见瓦席斯所在的房间。

此时。瓦席斯的房间。

左左右右站了两排保镖。都挺魁梧的，看起来个个身手不凡。

瓦席斯此刻正穿着浴衣坐在正对落地窗的沙发上，一手撑着沙发，另一手摇晃着红酒杯。两撇胡子还挂着些许水珠。

他的身旁，正站着一位头戴军帽衣穿军装的全息投影。

“假期怎么样？我的老朋友。”

全息投影的那位问到。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听起来也上了年纪；站姿端正；脸上还有或深或浅的几道疤痕。用一句话形容便是，满满的压迫感。

“还好吧，将军大人……如果能让我放开一点就更不错了。”

他瞥眼扫了一瞬身后的保镖。虽然只是一瞬，但那位将军似乎察觉到了他眼中的厌恶。

“哼……你在源都那么滋润，不打算带点礼物回来吗？”

将军这话里，似乎别有韵味。

“将军最近不是从美洲新买了几根‘高尔夫球杆’吗？怎么还会看得上源都的‘乒乓球拍’呢？”

“多多益善罢了。不管是‘高尔夫球杆’还是‘乒乓球拍’，都有‘研究’的价值。”

“将军若真的不嫌弃源都的‘乒乓球拍’，那我休假结束后定会亲自送到将军手上。”

“哈哈哈。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好了，你休息吧，我还有会议要开，不打扰你了。”

说完，全息投影就关闭了。

瓦席斯还是保持那个动作，望着窗外大楼上忽闪忽闪的霓虹灯。接着低下了头，暗暗自言自语着。

“你拿到那些东西之后肯定会做蠢事……我可太了解你了，艾力达·杰斯……军火的买卖，我早在九年前就洗手了，你想都别想……”

这时，他似乎瞥到了对面楼顶一抹突出的模糊轮廓。他微微一笑，将红酒杯置在一旁的桌子上。

“终于来了，能让这一切有所改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