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演义」

第二回 进深山张良得兵法,赴筳宴刘邦获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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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张良项伯二人正在拜会,忽听远处有一老者讲话。二人谔望去,只见前古圮桥上不知何时坐一奇古老者,须发银白,风吹其宽大袖袍,飘然有出世之感。

老者唤张良道:“彼少年也!来予长者做事!”张良见老者唤他,起立向老者行去。只见老者以光足指桥下道:“老夫不慎,履坠桥下也,去与我拾上!”项伯闻之,怒曰:“知立于公前是何人也?而敢使仆?”良笑谓项伯曰:“无妨,此乃长者,应须赐也。”良因行至桥下,拣取其履,执之而行至老者跟前,却见老者翘足道:“与我穿上!”良复躬身,为其履。方此时,老者足奋,以履故落桥下,曰:“嗟乎!彼又去矣,君何为如此心急,若此小事不成,真不肖也!”良闻之,无所言,复下桥与老者履之。老者得意似得意,坐于桥上摇荡双足,此次便好,两履俱拂桥而下。项伯乃曳张良曰:“老叟成心,去罢,莫搭理他!”良亦面露愠色,既欲行,转念一想,毕竟是老人,履复堕桥下,颇有不便,且再助取之。

老者因大笑曰:“孺子可教也!五日后平明,汝复来此等我,吾有好言教汝!”言讫,起立,负手飘然而去。五日平明,良往。老者已先在,怒谓良曰:“与老人期,却来迟,何也?”又谓良曰:“后五日再会!”五日鸡鸣,良往,老者又先在,复怒曰:“又来迟,何也?”遂拂袖而去,曰:“后五日复早来。”五日夜半张良不顾项伯拦阻,起赴圮桥。有顷,老者亦至,喜曰:“当如是也!”

老者侍坐于桥上,笑顾张良道:“知吾何以三番五次试君,子房?”良因大惊曰:“先生如何知我表字?”老者笑曰:“我非独知子姓名,亦知子之大事与子今之心也。然子乎?知子之所以败乎?”张良摇首,老者笑道:“君不知大势,太急于力,孤注掷于前,又心灰冷,自然难成大事。”老者又攘须而笑曰:“天下人心已厌强秦,始皇帝所谓万世之业者,不得继也。博浪一击,以速灭之。不出十年,天下定然大乱,群雄并起,汝一世之业到时方始也。”良因奇之,曰:“谢先生指教!良愿以为师,更图大业!”

张良还于居处,悉以余钱遗项伯,嘱其好自珍重,徐图大事。即随老者入深山,是山岫叠翠,溪光山色空蒙天,奇草齐洞。良入老者卒札书,顺手览。先开一卷题签著《诗》,只看数眼,便放著旁。又抽一卷《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张良摇首,将书复释,忽见一卷书牢致其意力,良大喜,叫出声道:“《太公兵法》!”老者笑曰:“太公钓而愿者。为其志不在鱼,而在于钓。读之则可为王者师也!”张良谓老者道,“还未请教师父名讳!”老者捋须笑曰:“圣人言道法自然,吾或是山野处之草莽,道路旁之枯木,十三年后,孺子见我,济北穀城山下黄石即我也。”言讫,遂去不见。良因异之,常习读诵。

却说云积年后,张良功成名就,入山寻师,老人果不知所在,只在此洞府中得一黄石。后诗仙李太白有诗叹曰: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

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

报韩虽不成,天地皆振动。

潜匿游下邳,岂曰非智勇?

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

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

叹息此人去,萧条徐泗空。

且说这日有一人举家迁徙沛县。这人姓吕名文字叔平,人称之为吕公,五十左右,微肥,乃县令之故人也。县令因引萧何见之。吕公见萧何,宏目而笑,良久曰:“县令大人不期乃有此属!此人乃丞相才也!以此为吏,屈亦大矣!”

原来自商朝人以龟甲占卜后,卜卦便行之而大行。至秦,卜、相甚遍,吕公便有此本事。萧何急忙道:“萧何当科小吏,已是幸甚,何堪大用?”吕公正色曰:“不然。此乃时运不济,如龙潜于渊,待风云耳!”县令谓何曰:“吕公初来本县,吾欲有宴会,令县中头面人物皆为捧场。吾不好出面,汝当理之。”吕公对县令情意甚是相德,不免屡屡称谢。

县令忽有难色:“实小弟也正有事问,拙荆生三女,即是生不出子,烦兄也代弟相面。”吕公目之曰:“观君之相不乏子也!不别取一房妾?莫非恩家法强,无敢染乎?”县令苦笑道:“彼亦愿吾更取焉,但无所得。闻君有一长女,知书识礼,为人大气,宜男之相……”吕公闻言不禁狂咳,借口辞去。

原来这吕公有二女,长女吕雉,次女吕媭。吕公相过二人,日后皆贵不可言,尤其吕雉,凤鸣九日,富贵已极矣!故素未肯许人。加以时乱,直承字闺中,磨定岁月。吕媭岁不满二十,可长女已二十三四,再不嫁人,岂不成老女乎?此至沛县,亦欲为女寻家,不意此数年老友亦谋求其长女,叫吕公如何不愁?

是日,吕公宅邸张灯结彩,门外车水马龙。且说这刘邦素爱热闹,亦受邀前往,至吕公宅才知客皆引钱入席。原来这萧何有交代,钱多者居于席上。邦俄顷痴目,这正是:

饿狗咬了猪尿泡,空欢喜一场!

时邦面红惭疾反走,会吕公至,以目视邦,时一愣,忙前唤道:“此贵人何以称?速入席乎?”邦愕然,此长者并不相识。掌礼官曹参逗邦曰:“此便是吕公也,请君速出贺贺礼!”邦顾吕公,噬牙曰:“记上!刘季贺钱一万!”吕公见其雅量,听其言又如此大方,遂自相邀,引之入席坐。

曹参使人召萧何,以此告之。萧何暗告吕公曰:“公毋信其人!刘季乃始提泗上亭长也。此人素言重,好吹牛,何来万钱!”原来这刘邦家贫,虽尽灭其家当为卖,亦得不足百钱。吕公笑道:“以吾观之,满堂宾客未有可与之比者!”又问于何曰:“请问一声,其可有家室?”萧何莫名其妙道:“未有,其四十岁而无家室,安能有万钱乎?”吕公遽眉眼笑,连催萧何就席。

且说这吕公别了萧何后就直奔后堂,将家至贵客事告与妻女,皆大为奇奇。吕雉喜援吕媭之臂,癸手潜走厅外,潜身于屏风,望朝厅上看。只见刘邦箕踞坐于上席,正挽袖于旁人从拳行令。待其胜后,喜复大笑,声震屋瓦,满座皆扭头朝望之。吕媭暗谓吕雉曰:“此父之谓贵人也?观乎此人行径卑鄙,不似有教养者,且胡子大把,年看亦不小。”吕雉目览刘邦,悄声道:“夫吞舟之鱼不择细流,行大事者不计细行。我观此身上倒有英雄气,且人贵与不贵,非在老幼,貌俊丑。爹相甚多,此必是贵人哉!”

及二女不在,吕公与妻言其意:以其长女吕雉妻刘邦!妻急曰:“雉儿才二十馀,彼年四十,此何配也?汝常言雉儿命中有大贵,人多引亲,举无可入你目。今求之,奈何反索一小亭长?”又谓吕公曰:“此事汝做不得主,还视雉儿意如何哉!”顾见吕雉何时已在左右,吕公与妻相与语其皆闻之。妻目叱吕公,痛引吕雉道:“女儿,有娘为你做主,但你说不愿,我不让你爹把你嫁了!”吕雉曰:“娘!爹爹看准事,不能误的,我许嫁刘邦。”

少倾,席散,诸客皆酒席饱,辄辞。吕公独留刘邦与萧何,延至后堂语。刘邦恐吕公真索万钱,牛皮将破,不免为胆。边去边曳萧何袖而求助。萧何正怒,挥袖而舍之。

入后堂,只见明烛高烧,四壁光辉。须臾,只见吕雉缓步而出,手中漆盘托两碗热汤。吕雉本自标,每过精妆,烛光照下甚美。刘邦本好色,见美人,心下未觉一震,与之眉眼勾结,竟忘道谢字。吕公笑谓萧何曰:“老夫此女知书达理,女红针织,亦是好手,老夫相其面,更为旺夫命。盖其求之太高,剔三四检,至今未许人。萧主吏,君为之媒,寻个如意郎君如何?”萧何道:“长者所托,敢不从命。但令爱如是,众人子弟但恐不见也,若是君能自举,我来说合,此媒最好!”吕雉转而一笑,因快步入了内室。刘邦望吕雉背影,叹口气道:“吾沛县小地,欲求佳婿,难矣!”

吕公笑曰:“吾果有一所见者也。不光我看上,小女亦观,愿以身托之。此人远在天际,近在眼前。”说罢,以手指刘邦。萧何惧而跃起道:“他?”刘邦亦急,站起来,连连摇首道:“吕公!不可说笑!我岂有此等福,敢娶公家之千金?实与公言,我那贺万钱者,吹大牛也!我小人一个,聘不得,聘不得也!”吕公攘须一笑曰:“此贵人但请放心,你许此门亲事,老夫不但不受聘礼,还倒赔妆奁,送女出嫁!”刘邦大喜,遂受之。

婚礼七日后而正行,吕公果倾囊奁,将女儿风风光光送至刘家。县衙众职皆贺,县令辞以公事苦急,但遗刘邦厚礼使置酒以相庆。

却说这日清晨,衙役曹无伤于刘家门前大骂道:“刘邦,汝与吾姐已有子也,今又娶吕家千金,汝欺我曹家无人耶?”刘邦闻言出,只见曹无伤后有一妇人,拥一孩童,屈地而哭曰:“汝今成亲乎!新人入洞房,旧人弃过墙,只是可怜我母子二人!”刘邦急之曰:“汝不至,吾自有交代与汝!望汝速归!”刘太公与刘媪闻声出,曹氏又哭道:“今日当着你爹娘,不说出个子午卯酉,休想遣我!”太公又气又急,瞋目谓刘邦曰:“观汝所为,若使新妇知其故,如何得了?”会吕雉妆罢出门,见此情形,问于刘邦。原来这刘邦贪恋曹氏美色,而曹氏所居用皆依于刘邦,乃至有一子。

吕雉笑谓邦曰:“此儿既汝骨肉,相与得留。刘氏之苗裔,固是刘家来养。且观爹娘如何?”刘太公与刘媪在新妇前脸面尽释,哪敢有半个不字。吕雉又引曹氏手,叹息曰:“至于姐姐,不得其术,但怪卿所托非人,何可视之?”顾嗔目谓刘邦曰:“彼若娶汝,早当取,今日更不可得。汝何为亡?且向前一步。”又自腕上脱下一玉镯,且手带曹氏,道:“此镯价千钱以上,我赠予姐姐,共当纪念。”曹氏抚镯曰:“好!吕家妹子,我且听于你!”至此事毕,家人仍集于堂,头悟新妇之甚。

吕雉虽口无所言,心忽起厌之,恶随及终身,至死不忘其日。当独自流涕之日,固不意日后贵为皇后及弄权天下之快也!后人有诗叹吕雉曰:

当初新嫁似淑贤,孝敬公婆苦作田。

自入宫门成妒妇,多因刘季是渣男!

且说这日会稽郡郡守衙门前停有一辆马车,守门军士皆知之,此郡守又有难,求为项梁相之也。

原来这数年间项梁为郡守府之常客,且行之益勤。但凡郡内有事,如每年祭祀大典、平时有捐增税、修条路修桥及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如去之则不可!又因其大方既和,交结甚广,又多为股肱,日忙多,若不相系者,但有项梁招会,便备合,负之以事举。故郡守亦养成有事于先求项梁之习,人亦望之,但来,上下皆能分沾其利。

须臾,门大开。项梁含笑而出。郡守殷通送至门前。项梁止步揖曰:“大人请回!所托之事尽管放心,保得使君与丞相心。”殷通,丞相李斯之弟子也。能为郡守,皆赖于师关。他日,即李斯六十大寿。以保畜贵不俗之礼能至咸阳,自采办到押送,悉以委于项梁。

时门外已备好马车,项梁辞了郡守,入于车。驾车于会稽徐徐而行。会稽正水波潋滟,桃柳夹岸,山色空蒙之时,项梁却未赏此雅好,陷入沉思。原来这些年来项梁苦心愁虑结交郡守,而所恃者,皆为复国报仇之计也!至今未成家,愿诸托在侄儿项羽之身。原来这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却是又不肯学。这正是:

殚竭心力皆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知项梁接下来又会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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