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祯立马否认，“那怎么能说是贿赂呢？我们又没谈公事，这单纯是本官对打伤了傅大人，傅大人却没有去弹劾本官的一点儿感谢！”

傅青淮没有马上说话。

于祯也不敢再继续，心里直打鼓。

“于大人，这些金子，你拿出来费劲吗？”

于祯被噎住，傅青淮这是在试探他的家底？是还嫌不够？

这小子够嚣张啊……

才十八，捞钱捞得比他这个三十八的都要狠！

“于大人？”

于祯连忙堆笑，“这些钱是本官能拿出来的所有诚意了。”

“于大人这诚意太贵重，本官受用不起啊。”

傅青淮也笑着跟他说。

于祯牙根发紧，“呀，本官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小的金铸观音像，改明儿我再补上！”

“于大人忌惮的又不是本官，何必给我这些呢？不如直接送给卫提督，也好叫他知道知道你的诚意。”

说完这话，傅青淮没有再等于祯，便直接带着郑逵走了。

独留于祯在原地纠结。

郑逵是个好下属，不该他问的，他一句也不多问。

只是说：“大人，步世子的案子，您打算怎么办？”

“带上人，咱们去国公府！”

递的是大理寺的牌子，凉国公很快就派人来开门了，傅青淮被带到正厅时，见到了凉国公。

凉国公身材高大，看上去比儿子凶许多，不看那身华服，简直就是个草莽壮汉，不过这会儿却显得很疲惫。

“是傅大人吧？”

“是，本官为步世子的案情而来，还望国公予以配合。”

凉国公有些疑惑地看她，“这案子需要我配合什么？”

“把事发当日所有接触过步世子的人都找来，本官一一审问。”

凉国公双眼发亮，“可是我儿冤枉？”

瞧着他这模样，应当是个爱儿子的父亲。

傅青淮却只能摇头，“事情还没查明之前，本官也无可奉告。”

“是这个理……”

凉国公倒是没有架子。

等人来的时候，傅青淮就继续跟他闲聊。

“国公爷，敢问死者在府上可有仇家？”

凉国公摇头，“没有，亡妻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贤妻，比我小了太多，我本就亏欠她，她又把国公府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一向非常敬重她，没有人不服她管。”

傅青淮观凉国公脸色，悲哀是真的，敬重也看得出。

国公说话的模样，对亡妻的出身也非常满意……

既然如此，步世忠能有什么动机杀人？

“国公爷可知道步世子跟母亲之间，曾有过什么矛盾？”

“矛盾？”凉国公有几分迟疑，“也说不上，我儿已经二十五了还没娶妻，我那亡妻实在贤惠得紧，看着他不成婚便着急，去说过几次，倒是因为这个我儿不开心……”

“事发那日，死者去找步世子是为什么，国公爷可知？”

凉国公想了下，“她去找我儿，也就只有去说服他娶亲了……”

“娶谁？”

“她娘家一个庶女。”

“国公爷可满意？”

凉国公落寞笑笑：“我儿愿意娶妻我便满意了，世子之位子总要传下去。”

傅青淮拧眉，心中一动，“国公爷明知步世子有疾，为何不请命该换了世子之位？”

“我先头一个夫人也是极好的，独独身子弱不好，她临死前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守着儿子，如此，我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傅青淮记得凉国公跟死者有一个嫡子——步世潇。

正要开口，她要审的人都被找来了。

乌泱泱看过去有十来个，全都是下人打扮。

“国公爷，您家的小少爷呢？”

“你说世潇？这孩子丧母，又是亲眼看见那事发现场的，心中痛苦，还是别叫他来了。”

傅青淮也不好强硬要求，便打算先把这些人给审了再说。

一个个人审问过去，傅青淮得出一个共同点。

他们全都没有看见事发现场，都是被步世潇的叫声引过去的。

他们看见步世潇从步世忠手上夺刀，而死者已经倒地。

也就是说，唯一目睹了案发现场的只有步世潇。

还是得见过步世潇才行。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找凉国公，却见有个踉跄跑来的少年。

少年一身锦衣华服，身形高瘦，现下哭得双眼红肿，脸上尽是凶狠。

“爹，是大理寺的人来了？”

凉国公连忙去迎他，“世潇，你来做什么？”

“我来替我母亲讨回公道！”

步世潇嘶吼着，声音颤抖，悲伤极了。

傅青淮细细观察他，见这少年脚步虚浮，春装在身也并不显得健壮，反而有种书生感，或许是被他娘影响的。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二十五岁跛脚上战场杀过人的壮年……

怎么看都是步世忠赢面大。

傅青淮紧皱了眉头，怪不得步世忠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认下罪名了。

就这情况，也只有他能杀人。

看来她是被詹二娘的案情所影响了，怕是要白忙活一场。

不过很快傅青淮就调整好了心态，她也没做错什么，尽职尽责罢了。

凉国公还在劝步世潇，“你大哥已经认罪了，你也莫要记恨他，一命抵一命吧！”

“我母亲对他哪里不好？他就因为看不起我母亲家里那小娘子，所以不想娶妻，不娶就不娶吧，为什么要杀人？”

凉国公被他这一番话说得也是痛苦万分，说不出话来。

便见那步世潇继续道：“要不是他还有个世子名头，世上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我母亲这般为他着想，他却、他却害得我没了母亲……”

步世潇大哭起来。

通红的双眼里透着疯狂和哀恸，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他已经认罪了……”

凉国公很无力地说。

手臂却被步世潇狠狠捏住，“爹，你为什么不请旨意剥夺他的世子之位？是不是还想让他有活路？”

凉国公不说话。

步世潇愣住，一把推开他，“我也是你的嫡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傅青淮在一旁看着这场令人悲伤的闹剧，心里默哀之余，也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