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传」

第二十四章 西黑山中起风云 贩夫走卒逞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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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卞喜才愣过神来,那小贩把青石落下来时,只差一点点就砸着卞喜的脚了。这正是力气大的表现,正所谓“举重若轻”,能举起重物,还能在放下的时候精准掌控落地之处,这才是大力士中的大力士!

卞喜连忙起身向小贩致敬:“哎呀呀,真想不到,你功夫竟然如此了得,真神人也!在下姓卞名喜,黔首无字,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小贩略一迟疑,答曰:“张雄,字天禄。”

卞喜对面前的这名小贩好感大增,观其样貌:细目浓眉褐赤颜,五绺长髯挂胸前。绿巾布衣皂面靴,手生厚茧臂如椽。天庭饱满地方圆,虎背熊腰海阔肩。若无枣车身前仗,疑是汉将下民间。

卞喜心下思度:“以后买房置地反正也要请看家护院的人,眼前这个大汉其貌不俗,又有如此功夫,不如把他赚来,为我看家。嘿嘿。”

卞喜双手抱拳,恭敬道:“壮士真非凡人也!吾在长子县有一处田产,正缺少像壮士您这样的人杰帮我看家护院,如壮士不弃,来我庄上,在下定当不惜金银、解衣推食,以求壮士镇宅安产,免去这日夜奔波之苦,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张雄拱手回绝:“多谢卞兄好意,张某之身,不愿为他人所买。”

卞喜以为张雄嫌自己没钱,赶紧掏出一块美玉:“莫非是壮士嫌我贫穷?休看我是黔首,但我先前曾在张刺史麾下效力,在战场上立过军功,也有不少赏赐。如若壮士肯来,我定不吝啬。这块美玉,就当是见面礼啦!”

可是张雄还是拒绝,推回了那块美玉:“卞兄误会了,张某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只是不愿做看家护院之事,如若卞兄没别的事了,那么张某就要赶路了。”说着就提起车子准备离开。

卞喜赶忙拦了下来:“诶诶诶,张壮士,即使不愿受我雇佣,也别急着走啊,我不再邀你就是了。”卞喜是这样想的:“这一带离西黑山也不远了,天黑之后难保遭遇不测,反正我还要往南,他也得往南,不妨让他跟我一块,给我当个保镖也好。”

张雄面露不悦地问:“卞兄还有何事?”

卞喜忙说道:“我正好也要向南走,咱们两个一起如何?路上多个照应,也少些烦闷。相见即有缘,我还想多和天禄兄弟多聊两句呢,哈哈哈。”

张雄看了看东边连绵起伏的黑山,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一起走吧。如果路上张某不知该往哪里走,还请卞兄指明。”

卞喜开心地答应道:“好嘞。”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推着枣车徐徐南行。在前面的是张雄,卞喜在后面,倒不是因为卞喜愿意帮新朋友分担更多的重量,而是在后面更方便偷枣吃。

一路上都是卞喜往哪儿指,张雄往哪儿走。可是,卞喜也不是本地人,他只是大概知道要向南。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又是阴天,没有月亮和星辰指引,卞喜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结果,两个人的路就在卞喜的瞎指挥下走偏了。

卞、张二人在一棵老杨树下准备露天野宿,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卞喜生了一簇火堆,以防半夜被野兽袭击,枕着水壶就这么进入了梦乡。春末夏初,风吹草扬,虫鸣蛙叫,不知不觉间,一伙儿身穿夜行衣的贼人手掂刀枪悄悄地摸了过来......

正当一贼举刀朝着张雄砍下去时,张雄忽然睁开双目,抬手一拳打到贼人的膝盖上,直直地锤碎了膝盖骨,贼人顿时惨叫着跪了下来。张雄飞出一脚,脚尖正踢在贼人的太阳穴上,当场毙命。

张雄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回头看向一旁,有一贼正要使枪去扎还在熟睡的卞喜,眼看就来不及了,张雄一脚踢飞了掉在地上的刚才那个死了的贼人的刀,刀飞向了马上就要扎中卞喜的贼人的右肋,刀身穿左肋而出,救下了卞喜。另外几个贼人立即朝张雄围了上来,刀砍枪戳,拳脚相加。无奈何张雄赤手空拳,只好左闪右避,暂时保命。

那没良心的卞喜倒是睡得挺香甜,兴许是赶了许多路,累了一整天,即使身边已经打起来了,他还在和周公喝茶呢。

张雄纵使身手不俗,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仅无法立即打败这几个夜贼,好几次还险些被刀刃劈中,自己的布衣也被短木枪戳了两个窟窿,情况十分危急。张雄本不愿向别人求助,但是眼下也由不得他不去喊醒卞喜了。

可是,张雄喊了几声都没把熟睡的卞喜喊醒,无奈只好脚下一旋,将地上的土踩成散沙,扬到了卞喜的头上,这才总算弄醒了他。卞喜正欲发泄起床气,发现身边情况不对,用手狠掐了一下大腿,强打精神,捡起了地上的刀来帮张雄。

熟料卞喜武艺稀松,拿着刀去战这几个夜贼,反倒被这些夜贼追着砍:“救命啊!你们要钱的话我给就是啦!别杀我,别杀我啊!”卞喜边逃便喊。

那些夜贼甚是嚣张:“我们不但要你的钱,也要你的命!嘿嘿嘿。”

张雄在后面喊了一声:“卞喜!把刀扔给我!”

卞喜顾不了那么多了,随手把刀朝后一撂便撒丫子逃命去了。

张雄纵身一跃,在空中接住了刀,瞬间攻守易势,如同鱼入大海、鸟上青天,不一会儿便结果了这几个夜贼的性命。随后,颇讲义气的张雄又拎刀来救卞喜,那三个追卞喜的贼人见张雄如此勇猛,自知不是敌手,便要逃命。可惜,张雄追上了一个砍掉了首级,又飞掷一刀捅死一个,最后一个被卞喜拿住了,被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张雄来到这名夜贼面前,冷冷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来害我等性命?”

那贼人带着哭腔回答道:“小的们是西黑山苦蝤大王麾下的喽啰,奉命每日夜间在这附近巡逻。若遇到落单百姓,便杀掉男丁,抢走妇女,掠其财物。今夜见二位在此露宿,小的们便心生歹意。请大人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卞喜哼哼一笑,对张雄道:“这还用问?肯定是这样咯,吾都说过了,西黑山盗贼遍地,天禄兄弟这下信了吧?我劝兄弟你还是跟我走吧,免得去那里送命。”

张雄没有理会卞喜又一次地邀请自己当护院,而是接着问那夜贼:“你家大王手下还有多少你这样的蟊贼?”

那贼人颤抖着回道:“除去今晚死掉的,还有五十多人。”

张雄又问:“这西黑山还有多少家为非作歹之徒?”

贼人在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据小人所知,和我们家大王齐名的,还有八九家山大王,他们少则五六十,多则一二百。除去这些人数不多的小势力外,人数在六百以上的有大洪、罗市两家大王。人数过千的有五鹿、白骑、雷公三家大王。余下还有许多不成山头的散乱贼匪,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卞喜吃了一惊:“早闻西黑山盗匪遍地,没想到竟然这么乱?”

那贼人磕头求饶:“爷爷,小人已经全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放了小人了吧?”

张雄冷哼一声:“要我放你走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小贼忙问:“什么事?”

张雄捋着胸前长髯曰:“替我引路,带我去你家大王那里。”

卞喜一惊:“天禄兄弟,去那里干嘛?”

那贼人倒是挺爽快地赶紧答应了:“没问题!没问题!我家大王的巢穴离此不远,走个五六里路就到了。”

张雄回答卞喜的疑问:“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在此为非作歹,平日里没少残害百姓!如果再不制服他们,恐怕还要有许多无辜之人要遭到他们的毒手。吾要替百姓除掉这些盗匪,还并州百姓一片安宁。”

卞喜和那个小贼都是大吃一惊,卞喜瞠目结舌地问道:“天禄兄弟是在开玩笑吧?就凭你一人?再说了,我们何必多管闲事啊?”

张雄依旧用很平静地语气回道:“张某不曾说笑。卞兄如果害怕,张某绝不强求,吾一人独往便可。从此,我们便不再相见了。”

卞喜被这家伙的狂傲给惊呆了,有心想要劝阻,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卞喜大概也摸清了张雄的脾气,又知道这家伙身手的确不俗,不想被他看扁了。又有心收他为护院,这个想法在刚刚轻而易举地杀掉那些夜贼之后愈发坚定了。加上贪财之心又起,卞喜猜度这些山中贼匪肯定积攒了不少掠夺来的财物,自己只陪着张雄干掉几伙儿小贼匪,捞够财宝就行了。所以,卞喜也难得勇敢地答应了一会这样为民除害的险事。

张雄大为欣慰,从地上拾了些武器,押着小贼带着卞喜就去剿匪去了。

一路上,卞喜不断地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马无秋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想要发大财,就必须冒大险!我卞喜绝不愿一辈子就这么穷下去。上次战场上的战利品我还没捞够呢就被孙大傻子拽走了,这次我一定得狠狠地赚上一笔!”

趁着天还未亮,在小贼的带路下,三人摸进了苦蝤的贼巢。张雄斩杀掉了门前的哨兵,闯进贼巢之后,直接把刀架在了苦蝤的脖子上。苦蝤在这西黑山只能算是势力最弱的那种小大王,被张雄这么一偷袭,直接就求饶了。余下的喽啰,不是逃了就是投降,偶有几个敢于反抗的也被张雄一一解决掉了。张雄没有杀掉投降者,而是让他们跟随自己,认自己和卞喜为新主人。

卞喜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有些难以置信。在自己搜刮了这伙儿小贼巢的宝库之后,极没良心地骂了一句:“一帮穷鬼!干了这么久的发财勾当,居然才这么点儿钱财?盗贼当到你们这个份上真是丢人!”

苦蝤哭丧着脸,辩解称自己只是这西黑山里最弱小的一支盗贼,兄弟们都是吃不起饭了才迫不得已干这个行当,没有什么钱财,能吃饱肚子都是难得的了。

张雄没有计较这些事,只是用一双逼人的目光盯着这位苦蝤大王:“汝可知道其他盗贼的山头巢穴吗?”

苦蝤连忙点头:“知道,知道,我们之间时常联系。别瞧我实力最弱,这西黑山的弯弯绕绕、黑话人情,我都熟悉!大王您如果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全力相助!”

张雄意味深长地笑着点了点头。可怜的苦蝤大王还不知是何意,而卞喜明白,张雄肯定又要去找下一支盗匪的麻烦去了,看看自己手里从苦蝤这儿搜刮来的少得可怜的财物,索性只好跟着接着走吧。

于是乎,就在苦蝤大王的带路下,张雄凭借着一腔义气和超凡的武艺,披荆斩棘、所向无敌,一日之内奔波了四五个山头巢穴,斩杀了七八个贼匪头目,收服了近四百喽啰!直到日已西斜,卞喜等人实在走不动了,张雄才停下了脚步,在今日最后剿灭的一伙儿盗贼巢穴里歇了脚。

躺在草席上,卞喜都不敢相信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从最初只有自己和张雄两人,到收服苦蝤大王麾下三四十人,一个接一个的小盗匪势力被收服剿灭,跟随自己的队伍似滚雪球一般愈来愈大。中间有几个比较有骨气的头目来和张雄拼命,也都被他一一干掉了,没有一个人能在和张雄的交手中生存超过三合。把那些喽啰彻底镇住了,没有一个敢对张雄不服的。而自己狐假虎威,都被那些喽啰们奉为二大王。这一天下来,虽然腰酸腿疼,但是也搜刮了一些盗贼的财宝,不算没有收获,所以卞喜还是很开心的。

第二天一早,张雄带着众人继续剿灭西黑山的小股盗匪,又干掉了四名大王,收服了三百多人。卞喜也在收集财宝的路上不亦乐乎。

很快,张雄剿匪之事传遍了西黑山。到处传言说并州派来了两员悍将,来西黑山剿匪来了。经过添油加醋和口口相传,张雄与卞喜成为了西黑山的风云人物。

然而,树大招风,有人偏不信邪。由五鹿大王联合大洪、罗市两家大王,合计超过二千三百人马主动前来应战张雄和卞喜。起初,卞喜听到苦蝤打探来的这个消息时,自己的队伍只有一千不到的小贼匪,卞喜还盘算着是否见好就收,裹挟着现有的财宝跑路溜掉。但当天的酉时之后,卞喜就觉得之前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了。因为,张雄在阵前与来敌决斗,一连斩杀两名衅战贼头,后来三位大王一起上阵,张雄一打三丝毫不惧。两合之内踹飞了大洪的门牙,四合之内砍下了罗市的右臂,最后在第七合一刀把磕在五鹿大王的腹部,直将五鹿大王的隔夜饭全打了出来。余者大嚇,卞喜趁机领军掩杀过去,敌人稍一抵抗便作鸟兽散。一千人追着两千人砍杀,场面实在是难以形容。

此战之后,张雄收编了三位大王的部队,人数一下子涨到了两千五百人。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没用,卞喜从五鹿大王的兵器库里专门选了一个外形夸张的流星锤。虽然卞喜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兵器,但是为了能够震慑敌人,显示自己在队伍里的地位,便决定从此拿着它来当武器了。

一连十几天,西黑山中部为之肃然,中小型贼匪势力被剿灭殆尽,三大过千势力之一的五鹿大王业已归顺。另外两个大势力的雷公大王被张雄找上门来给讨平了,最后一个白骑大王直接主动率部来投。除却遥远的西黑山北部和临近河内的南部羯族聚居区,西黑山中部已经由张雄、卞喜一家独大了,人数也达到了五千人之众!

终于,张雄来到了距壶口关五十里外的官道上,要和卞喜辞别了。卞喜很惊讶,这偌大的队伍,张雄就丢给自己统领了,张雄还是决定要去冀州。卞喜虽一再挽留,张雄仍然拒绝,并且托付卞喜道:“这些盗匪也都是穷苦之人,我去之后,还请卞兄代我好生安顿他们,若能让他们做回良民,安居乐业,张某就多谢卞兄了。”

卞喜见张雄如此侠义,也不禁为之动容,破天荒的从腰包里掏出一堆钱财,双手奉到张雄面前:“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天禄兄弟之侠义武勇,天下罕见,喜今生能认识天禄兄弟,乃喜三生之幸也。此去冀州山高水远,这些盘缠还请天禄兄弟务必收下。”

张雄推辞不过,只好接下了卞喜的好意,拱手拜谢。临别之前,张雄在夕阳下回头对卞喜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卞兄,吾不叫张雄,吾之所以要离开并州,是因为吾在家乡杀了人犯了事,被州府缉拿,无奈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欺瞒卞兄之处,还望卞兄多多担待。日后有缘,你我再一叙春秋。吾乃河东解县关羽,关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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