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祠」

二十一、陷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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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漆黑的房间醒来,有一瞬间失神茫然,四周黑压压的看不真切,头脑昏昏沉沉不知身处何方只隐隐听到悠扬的琴声从远处传来。屏息凝神听了半刻弹琴的人似乎心情畅快,一曲一调中满含得偿所愿的激动兴奋。欢乐的琴声并没有感染到她,身处陌生黑暗的房间,未知的恐惧使她脊背发凉,手脚冰冷忍不住瑟瑟发抖。感觉到黑暗处藏着一双眼睛时刻注意着她。

她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仿佛是间久无人气杂物堆积的房子,四处充斥着发霉腐朽的味道,跌跌撞撞终于摸到大门方向,她面露欣喜一把推开却毫无动劲,又试了几次大门宛如矗立的坚硬巨石人力无法憾动。继续摸索拾来一根结实地木棍砸、劈、砍……许久之后都是徒劳。大门不知用什么木料所制结实异常,一系列动作连小小的缺点都未造成,她靠在门板上用力喘息体憩了一会儿又开始在黑暗中摸索找寻出处的路。循环往复许多次之后她无奈放弃,除了大门外三面皆是坚实的墙壁,无法逃离出去她心头焦躁不安,未知的恐惧时时环绕,她忍不住埋头哽咽。

接替了老仆的工作,骆雁明有些胆寒对待满园子在深秋时节依然开放得正艳的花儿,他疑惑万千但从未在脸上表露出来,紫步翟阵子不知在忙些什么,每日都要来花园一观的他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踏足。骆雁明留心观察奈何这花园十分诡异,他曾试图往外面察看走出很远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双目久久寻觅不到花园的出口,这时他方明白紫步翟为何放心大胆任由他一人在此地不受看管自由出处。

夜幕低垂,星辰隐没于云层深处,更鼓敲响第二遍,朝霞将军府管家余钱急冲冲的跑到门口垫起脚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吴城内管理严明,百余年来,更鼓敲响三遍后既为宵禁,街道上不许任何人驻足停留,即使是吴城统治者紫壑、紫步翟两兄弟也无例外。这时候紫步翟还没回府,余钱坐立不安索性到门口等候,一边仰头眺望一边严厉斥责身后的小厮,咬牙切齿道“身为公子的奴材不好好跟着公子,整日偷奸耍滑,哪天惹急了把你们通通卖到南风馆去”。两名模样清秀的小厮慌忙跪地求饶,一位身着杏色绸缎长袍的小厮满面委屈嘟囔道“今日公子不知为何不许我俩跟随,我们百般劝说公子依旧不许,还抽了我一鞭子呢”说罢,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可怖的伤痕,可见当时紫步翟下手极重。余钱像是习以为常,瞥了一眼淡淡的嗯嗯两声,对小厮的遭遇丝毫不同情,喃喃自语道“可能公子有要事要忙吧,但今日刚送来的几盆紫金兰该怎么处理公子也没交待啊”。

众人皆知朝霞将军紫步翟盛爱兰花,简单到痴迷的地步,传闻他曾经为了一株频临枯萎的稀世兰花不顾金贵之驱毅然搬入后花园,在他呕心沥血衣不解带照料下兰花得已枯叶逢春,焕发勃勃生机。

将军府后花园里种满各种各样的兰花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兰花素有君子之花美谕,紫步翟受兰如痴又被当今国主盛赞为贤玉君子,府内的丫鬟小厮私底下称其为兰公子。踏入将军府幽香盈室,氳氤的兰花香味使人沉醉着迷,但即使是朝霞将军府一人之下的余管事也只闻花香馥郁未见花团锦簇的盛景。占地盛广的后花园乃是府中禁地,除了紫步翟一人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通往后花园的大门日夜有执刀侍卫把守,对所有擅自闯入者:杀无赦。

园内所栽种花草树木由一老仆打理,连跟随紫步翟已久深得信任的余管事也不知道那位须发皆白弯腰陀背老人名叫什么,老仆长年待在后花园不经易现身只有每月月尾出来领取日常所需。由于老人弯腰驼背长发遮面至今未有八见过其面貌,想来应是苍老不堪,皱纹丛生。

三更鼓敲响,紫步翟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余钱搓着冻僵的手殷勤地上前问候,一迭声吩咐丫鬟们准备香汤,备好热茶。但是紫步翟笑意盈盈的摆手打消了余钱的热情,挥斥拥到身前伺候的丫鬟们,步履轻快的往后花花园走去。站立在门边的余钱望着紫步翟越走越远的背景,表情一瞬间凝滞眼底露出浓浓的恐惧。

夜晚的花园漆黑一片,风吹动枝叶沙沙作响,寒风料峭飞虫夜莺失去了往昔的活泼闹腾只偶尔传来一两声低低地呜鸣,使本就静谧空旷的花园在黑夜笼罩下越加诡异幽深,宛如巨大望不到底的深潭,表面风景迤逦香气氳氤,但在深潭底部却只见白骨累累堆砌成一条传说存在于彼岸的幽灵骨河。

紫步翟手执一盏灯烛,昏黄的烛火随风摇晃忽明忽暗,他闲庭信步行走缓慢把每一株花朵细细观赏一遍。他面带笑容,不是白日脸颊上呈现出来的温润尔雅,而是另一种隐含噬血的笑意,一双眼睛印照着烛火似两颗血红的珠子,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经过盛放的鲜红花朵时,他了停下来,俯身摘下一朵闻了闻花香馥郁,然后只见他把那朵鲜红似血的花一口吞下,“吧唧吧唧”咀嚼声在寂静无声中犹为瘆人,如同野兽啃噬猎物时尖牙磨擦骨头的声音。

一朵花吃完他仿佛意犹未尽,四处张望寻觅食物,抬起来头那双眼睛像被血色渲染了,黑色的瞳仁周围全是鲜红的血丝,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鲜血的花汁从嘴角溢出,滴落到手背上,他桀桀大笑,抬起手臂伸出舌头把那滴似血的汁液卷入腹中。一朵朵的鲜红花朵被大力撕扯摘下,一口口嚼碎吞入,鲜红汁液染遍布身上白色的衣裳,远远望处鲜花遍野美如仙境的地方有一人突兀的闯入,全身血红仿佛刚从地狱爬出。

躲藏到山石翠竹掩印下的骆雁明浑身颤抖如筛糠,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牙齿在黑暗中“咯咯”打颤,汗水淋淋而下迷离了双目,模糊的血色人影仍在继续进食,天上的灰云聚成一堆,夜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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