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花集」

第五十一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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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俄肋格关押的人不见了。”

“什么?”塔拉善一惊,继而用力拍在卧榻边,面露凝重之色,“一定是那行人所为,不能再继续放任他们下去,豪尔,你去处理。”

布音巴很清楚他的意思,即使此时心里和脑袋里一团乱麻,他还是沉默着遵命站起身来。

鱼庭雀等人在房间里刚收拾完毕,从外面传来的一阵数人的脚步声告知他们最后的结果。

“尊族长之命,鉴于我部落正处在特殊时期,外部骚动不止,恐慢待了各位,还请各位随我等前往另处落脚。”

乌恩带领两名族长护卫与数位布音巴身边的带武者出现在门外。

“比起这个,我们只想知道何时才能放我们东去?”鱼庭雀等人打开门走出,面对着这群一脸来者不善表情的家伙。

“时间到了,族长自会有决断”乌恩眼神一瞬闪躲后继续道。

“如果我们拒绝呢?”季玄珂忽然冷冷开口。

自乌恩身后忽然移步探出半个身子的小咩盯着众人,当乌恩对她示意,小咩将背在身后的左手抬起横着定格在胸口,其手腕上一条金色的符绳上系着一只造型似鸟的头盖骨的铃铛。

当她震动手臂,铃铛抖动却未出声。

“呃?什么?”连同鱼庭雀在内的他们一行人皆同时举起了自己系着相同符绳的肢体,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给猛地拽起。

“这便是祭司的力量吗?”对此,季玄珂仍旧平静得出奇。

“这是什么花招?”刺兜用尽全身力气去挣扎,可仿佛被定格在空中的前爪连动也不动。

“那么,按照安乌勒的规矩,对各位失礼了。”乌恩话音刚落,身边人上前给众人戴上黑色蒙眼布条。

小咩转身,抬手拨动铃铛,鱼庭雀等人顿时皆像被无形力量拖拽着前行,乌恩环视四周后,所有人规避了让普通部落住民所能见到的道路,往部落的后山而去。

即使被蒙住了双眼,脚下还亦步亦趋踩着未知的石阶,但或许是因为被莫名力量所牵引,所有人都没有出现偏移的现象,只是其中苦了乞望,本是用四脚前行此时却要被拉拽着用三脚落地。

一路上,鱼庭雀虽然眼不能视,但鼻子与耳朵却变得异常敏感,从四周的气味和传来的声音她多少心里有底,这条路,她走过。

刺兜凭着嗅觉快步来到鱼庭雀脚边然后从她身后爬上她的肩,然后在她耳边低喃:“这群家伙是打算将我们扔进关那小子的地方?”

“味道很像,而且越来越近了”

“这群混蛋,看来打算也对我们做跟那小子一样的事”

“意料之中~~”

“何时动手?”

“冷静……”

嗖——嗖——

冷箭擦过风的厉色之音呼啸而来,鱼庭雀顿时本能地偏侧脑袋,锋利的箭端将其眼角的黑布割裂,露出她即使在黑暗中始终不灭灵光的这双眼眸。

从上面射来的?

鱼庭雀心里一颤,抬手间便一把抓住黑夜中飞射而来的利箭,与她判断的没错,的确是自上而下的轨迹,同时,一波箭雨再次乘风而来。

“真北!”

“我知道”真北虽身不由己,但第一时间摘掉蒙眼的布条后,将主人护在身后。

鱼庭雀环顾身边,乌恩等人已然隐身在黑暗的箭雨射程范围之外,显然这就是他们所为和目的,虽早已料到,可身处此景仍旧让她不爽到极点。

“可恶”鱼庭雀单手使得惹双栖勉强打落飞来的长箭,可是另一只手却无法动弹,甚至在此时,她几乎无法再察觉到那个叫小咩的司童气息。

“混蛋祭司,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刺兜在这个时候也像无能狂怒,甚至恨不得用自己的牙齿和爪子将手腕上的符绳给撕个粉碎。

用血可解术。

黑暗中,似风一般飘忽的声音让鱼庭雀不由得一愣,容不得她细想,她举起惹双栖便在手腕处割开一个小口子,当鲜血渗出浸润在符绳上时,那紧紧缠绕在手腕上的符绳竟然好似蛇一样痛苦扭曲着蠕动起来,然后,很快无力地从她手腕脱落,那原本无声的铃铛在落地后也发出正常的铃音。

“用血,血可以破符绳!”

听闻鱼庭雀的喊声,众人顿时照办。

乌恩等人见状立刻抽出兵器,随着护卫的一声婉转哨音响起,箭雨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鱼庭雀等人解开符绳的桎梏后在刺兜的带领下,朝着熟悉的山林跑去。

“族长有令,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人。”两名塔拉善身边的护卫用着低沉的声音开口。

乌恩作为布音巴身边的人,本并不受这群人所指挥,但是,想起给自己传达命令的布音巴的神色,她不得不遵照眼前人的指示,用眼神让身边同为布音巴身边的带武者们紧跟上前。

“司童,族长的意思请原话告知祭司,祭司会明白该如何做”护卫看向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司童幽幽出声。

小咩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停下脚,不知是否是因为今夜乌布司光芒辉映的缘故,她苍白的皮肤上,青蓝色的经络枝纹格外分明,令之尤其与死后之人的面貌颇具相同点。

她转动一双与人有异的鸟瞳于此时的三人身上游弋,忽然抬起食指轻轻放在唇上,纤长如只有皮包骨的手指尖端是紫蓝色的指甲,她忽然裂开唇似在表达笑意,却让乌恩背脊一凉往后扬了扬身体。

“祭、司有、言,还、望族长,切、记保重,身体。”

短短一句话,词汇的轻重缓急与停顿在人听来很是别扭,加上她习惯性与羊一样的音色更是怪异无比。

“这家伙总是让人不舒服到极点”

“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乌恩即便不喜欢塔拉善的护卫,但对于小咩,她还是有着相似的感觉,尤其是,在小咩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与周遭之人相似的气味,反而,总觉得有股隐隐的泥土,不,沼泽的味道。

鱼庭雀与乞望断后,仔细聆听身后追击者的动静,而刺兜则带着其他人朝着早已计划好的道路快速前进。

“莫玛。”

“等等”刺兜快速反应过来,转身便阻止要上前的巴肋赫,“他不是伏兵。”

南迪早已等候在此,他看向众人后面的方向:“走这边,很快我的族人就会顺着此道追来。”

“跟着他”鱼庭雀此时也跟上来,不由分说地开口。

众人在南迪的带领下,从原本安乌勒的弋狩所熟识的路径转到了隐藏的兽道路径,这也是南迪之前引导鱼庭雀等人走过的无人得知的路线,在偌大的山林间,人有人走出的道路,同时也有不为人知的其他生命所通过的秘密小径,但唯有特殊情况下,人才会贸然借道,因为前方是否有野兽等待无人知晓。

当终于听不见身后追击的脚步声,他们也窜出了杂乱无章的密集树林和灌木丛。

“这是?”宫彼乐与真北等人见到息虫巢屋时也露出了类似的惊奇神色。

“莫玛,你答应了我的”南迪转身看向鱼庭雀。

鱼庭雀抬手扣了扣后脑勺,刚才所发生的事让她心里像被蚊虫叮咬一般,疙瘩虽然消解了一些,但是没有完全止痒。

“虽然之前作好了准备,可,亲身体会又是另一回事”鱼庭雀的不爽完全写在脸上,“之前也遇到了更加糟糕的情况,但这种事,不管遇到几次,不爽就是不爽。”

“老子也一样!”刺兜一想到居然被人暗算,尤其是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符绳,此时它就像多动症发作一样对着身边的杂草和乱世一顿发泄。

“抱歉。”南迪即使不用看也猜到了大概,他垂眸致歉,但很快又坚定目光看向众人,“对于你们在此的遭遇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我、我等一族于此地生死相顾,所知悉的一切皆自先祖开始流传至今,也是我们唯一在此繁衍生息所必须遵循的规则,我也是其中一员,因此,我无法对之异言。”

面对一个如此真挚又坚定的年轻人,鱼庭雀只得无奈叹口气:“知道了,反正事情也到此为止了,我可跟你们那位族长不同,说过的话绝不会更改。”

“多谢莫玛”南迪毫不犹豫地转身爬上巢屋。

“彼乐,得麻烦你一下”鱼庭雀说着拉着宫彼乐来到巢屋下,然后双手抱住她的腰将她轻松举起。

“什、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南迪一把拉住宫彼乐将她带入巢屋内,鱼庭雀也跟着钻进去。

“她干什么?”真北见状不解地迎上前。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只是……又会多加一个包袱”刺兜的气性一点点平复下来,“比起这个,还是多注意周边动静,他们是常年生活在山林中的族裔,想必这里很快就会找来。”

宫彼乐见到缩在角落的陌生男孩子一脸不解和茫然,她看向身后的鱼庭雀:“他是?”

“这孩子精神和肉体都遭受了一定的折磨,现在算是安静很多,但是……”

未等鱼庭雀说完,瓦塔看见有人出现,顿时变得惊恐慌乱,像一头无措的野兽一样从被堵住的嘴里发出仍旧能听出嘶哑的声音。

宫彼乐也不再继续询问,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展开工具:“我要对他诊脉,你们帮忙让他安静下来。”

鱼庭雀抬手阻止南迪上前:“你身上的味道会让他更激动,让我来就行了”,说着,她走上前,在瓦塔惊惧的挣扎中她一把捏住少年的手,快速击中他的脖颈与脑袋,让瓦塔一瞬失去了意识,看着只有这样才能安静下来的少年,鱼庭雀不觉眉头一皱,“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别怪我。”

“好在鱼姐姐已经帮他把身体里的东西都清了出来,虽然还在恢复,不过,多少让身体的情况不至于继续恶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宫彼乐查看着瓦塔整体身体的外部状况,但从口吻听来应该是对于少年的遭遇感觉到了不忍心,“精气过于紊乱,加上一直缺水缺食物,身体里还堆积了很重的湿腐之气,短期之类要恢复如初很难……”

“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治愈他,至少要先让他稍微恢复一点理智,否则,恐怕我们带着他也走不快”

宫彼乐一愣,她看向鱼庭雀时得到鱼庭雀眼神肯定,便明白了。

“好,那就只能施针看看,但是,效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宫彼乐没有继续询问便快速取出上尘准备施针。

“南迪,你应该很熟悉息虫,能取到它们的唾液吗?”

“普通息虫的还是女王的?”

“普通息虫的话可能需要很多,如果能得到女王的只需一针”鱼庭雀说着从宫彼乐的上尘中取出一只交给他。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宫彼乐此时只是一名药童,只擅长植物,为此,她不太明白鱼庭雀的意思:“要息虫的唾液有何用?”

“普通的息虫会从草木、土地中汲取所需的营养,一些时候也会从死去的动物身上找到符合的东西,久而久之,它们的唾液对其他虫类来说是剧毒,但是息虫女王是从同类身上尤其是自己诞下的残缺息虫虫卵中得到营养,其唾液甚至能够溶掉自己的同类,可是……只要取量合适,反而对身形庞大的兽族而言却是有着神奇治愈功效的天然补品,这里也是安乌勒专门豢养息虫用于自己食用的。”

“原来如此”宫彼乐一点即通。

取到息虫女王一针唾液赶回的南迪将上尘交给宫彼乐,看着她熟练地下针,动作流畅且快速,与曾经见到的巫医不相上下,让守在一侧的他忍不住用着感慨的目光盯着宫彼乐。

鱼庭雀取出烟袋里适量的雪凝丝将之点燃,她来到瓦塔的脑袋上方,轻轻扇动烟气,有着镇痛、迷幻功效的烟气辅助,加上宫彼乐的功力,原本毫无起色与动静的瓦塔紧闭的双眼下眼珠开始转动,似乎有了醒来的迹象。

考虑到之前出现过的意外,鱼庭雀示意南迪打起精神护在宫彼乐身前,如果瓦塔有继续发狂的迹象也可以立刻作出反应。

“唔……”瓦塔艰难地睁开眼,从喉咙中发出难受但平静许多的声音。

“瓦塔……?”南迪试探地开口唤道。

瓦塔眉头紧皱,呼吸有些沉重,但并未像第一次那样激烈反应,他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张开起皮的双唇喘息着,非常迟钝地缓缓转过头应声看去,半响,他才用力眨巴眼睛确定一样,嘶哑地开口:“南……南迪?”

“是,是我”南迪惊喜地扑上前,面对终于恢复了意识的少年手足无措地展露出复杂的丝丝笑意。

“我、我怎么了?”瓦塔气若游丝。

“没事了,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鱼庭雀看向宫彼乐:“现在要拔针吗?”

宫彼乐仔细查看着瓦塔的情况,然后再次认真地为之探脉,虽然脉象很虚弱,但是已经不像刚才一样如同乱麻一样,开始一点点恢复中。

“她们是……是什么人?”瓦塔看见俩陌生人顿时不安起来。

“别乱动,我现在要帮你拔针”宫彼乐说着,用着温热的小手,慢慢地安抚一般落在他的肩上,当瓦塔不再乱动的时候,她才动手将上尘拔出。

许是没有察觉到宫彼乐的恶意,瓦塔虽然不安但还是按照她所说的保持冷静,原本混乱的脑袋,开始闪现一些画面,当宫彼乐将针拔出,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身处何处为何会在此的记忆渐渐复苏,而他也因此瞳孔摇曳。

“这里不是那里……”瓦塔混乱的记忆越渐清晰,虽然没有刚才的狂暴,但还是让他无法完全冷静下来,他甚至忍不住发抖,“南迪……是你带我出来的?”

南迪看见他这样,在自责和内疚的加持下沉默着。

“我问你是不是?”忽然,瓦塔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眼球内还未完全褪去的血丝此时显得那般哀怨。

南迪抬手阻止鱼庭雀上前,他甚至没有挣扎。

“是他告知我们,将你从那里带出来的”鱼庭雀虽然没有上前阻止,但此时的目光并未移开紧紧盯着两人,低缓开口。

瓦塔整个人的状态可以说是病弱无力的,因此,就连掐住南迪的力道也只是一瞬暴发,很快就无法继续,可就算是颤抖着他还是没有放开,从他眼底不难看出对南迪复杂的心情。

“这样一来,我们也互不相欠了”瓦塔松手一把推开他。

跌坐在地的南迪咳嗽两声,并不打算作何解释地闷闷发出一声低低的回应:“嗯。”

“好了,现在顾不上其他,我们必须立刻动身离开这里”鱼庭雀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是误会,但现在最紧要的是离开这里。

“我带你们去瀑布”南迪垂着头,几乎看不清他的神色。

“能站起来吗?”鱼庭雀来到瓦塔身边扶起他。

“勉强”瓦塔对现状也不明白,但,还是按照所说的去做,“慢着,我的包袱……”

宫彼乐看向一旁,她快步走去抱起地上的包袱,这一提没想到还有些分量。

真北看见从巢屋里走出的陌生少年一愣,他看向鱼庭雀:“这是怎么回事?”

“等离开这里我慢慢解释,本来想找条其他路下山,看来,还是得从那条藤桥走过才行”

鱼庭雀扶着瓦塔走向乞望,未等瓦塔回过神便抱起他放在乞望背上,乞望宽厚的后背刚好能够让瓦塔伏在上面,也不至于让乞望觉得有过重的负担。

有南迪在前引路,鱼庭雀与刺兜殿后,真北与巴肋赫警惕四周,很快,耳畔便传来令人欣喜的水流声,应该离瀑布不远了。

“在这边,找到他们了。”

忽然,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尖锐的呼喊声,四周幡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还是避不开”鱼庭雀眉心一皱,已然拔出惹双栖备战。

乌布司的银色光芒穿透树林顶,活跃在幽暗之中的野兽却在更远处观望,人与人之间的冷锋交织就连嗜血的野兽也要静候以待。

这是鱼庭雀自答应被雇佣随行前往的行旅一程中,第一次与他人同时陷入需动武的糟糕境地,并且对方还是深谙暗夜密林的山林一族,这群集带武者与弋狩为一身的部落人可比起外界那些家伙强大,而此地偏偏还是他们的主场,光是要戒备不时从高地飞射的弩箭就得保持十分注意力。

“兔子!”鱼庭雀忽然低吼一声,在她尾音还未落时已经转移阵地,却非常顺利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射出弩箭。

刺兜如闪电一般利用自己的优势穿梭在黑夜的高处,当听得它细微踩中树皮与树叶的摩挲声时它已经跳到了另一处,它同时默契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后借着鱼庭雀自己成为诱饵发现了高处的射手。

于是,接二连三从树上掉落的射手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下,至少只需关注隐身在灌木丛内的安乌勒族人。

真北等人距离鱼庭雀他们稍远,身处高地让他能够快速确定对方的大概分布点,他转身对巴肋赫吩咐道:“你们护送察林与苏合先离开这里。”

“可是领首,你呢?”

“勿用担心,我随后便赶来,快”

“是”

“走这边,很快就到了。”南迪在隐藏自己的同时始终没有离开。

“彼乐”季玄珂紧紧握住她的手提醒道。

“可是鱼姐姐她们……”

季玄珂远远看了一眼:“没事的,那些人还不足以让莫玛为难,快走。”

鱼庭雀听见真北他们的动静也一点点往后撤,刺兜从不远处回来,她伸手戴上行者帽隐藏行迹:“知道有多少人吗?”

“粗略估计不下十人,上面的解决了,下面那些比野兽还精,移动的速度很快”

“果然是比野兽还可怕的一族。”

刺兜忽然竖起耳朵停下脚:“来了……”

“什么?”

“他们的人数又增加了”刺兜看向山下的方向。

鱼庭雀第一次心慌觉得不太妙:“得加快步伐才行了。”

瀑布的声音越发分明,宫彼乐满头大汗,当她抬头透过树林朝上面张望时,闪烁着乌布司光芒的水流让她好似看见了希望。

南迪也在此时加快了脚步:“就快到……呃!?”

噹——

一柄闪烁银色光芒的利刃重重地与南迪瞬时抽出的匕首交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安乌勒之人,何以出现在此?”

“你、你是!?”南迪一脸惊愕,他虽是布音巴身边的人,但因为年幼很少会跟随其他成年人上山,当然没有遇见过涂门那达之人。

南亓此时青玉色的双瞳闪烁着骇人的杀气,即使面对眼前只是一个孩童也没有例外。

“南亓?”宫彼乐连忙唤道,“是、是我们。”

南亓并未收势,甚至连目光也未曾有过动摇,紧紧盯着南迪,直到见到南迪的脸上率先收敛了对抗的戾气,他才并未继续加重自己手上的力道。

“我想借道,送他们离开”南迪低声开口。

早就注意到山中异象与山下异动的南亓往后退一步但并未收起自己的武器,他这才移动视线看向南迪身后的一行人,迟疑后转动瞳孔见到后赶来的鱼庭雀,就算不问,从他们这般反应和现状南亓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可以借道过去,你不行。”

南迪听闻垂眸,犹豫地看向乞望背上的瓦塔,他收起自己的匕首后侧身让开道,直到乞望驮着瓦塔经过时他才抬眼看向瓦塔,被行者服裹身的瓦塔此时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在凝重急切的空气中,忽然南迪耳畔低低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让他一愣,神色却变得平缓不已。

鱼庭雀在他身边停下脚,抬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肩头,虽无语,却胜过任何言语。

“你最好赶快离开”南亓看向南迪,冷冽的嗓音中却比听来温热的话语更有一种自然感。

好似鬣狗般循声而来的安乌勒族人突然间失去了鱼庭雀一行人的踪迹,众人赶到瀑布前,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只听得贴壁藤桥发出咯吱摇晃的声音,他们面面相觑,但此地毕竟是属于涂门那达的领域,他们只得快速离开。

乌布司正挂在东部的头顶之上,南亓带着鱼庭雀一行人一点点远离瀑布,朝着北部方向走去。

“他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我们不是要马上离开这里吗?”就算是分不清方向的宫彼乐也察觉到了他们走的路线很陌生。

“夜里借兽道穿行,不死也重伤”南亓还是一如既往直言直语。

“这条路也不是去之前落脚石屋的路,莫非……你想带我们去涂门那达宗族所在地?”鱼庭雀大胆猜想。

南亓忽然沉默下来。

“啊,真被你猜中了”刺兜站在鱼庭雀肩头惊奇地用着爪子用力拽了拽她的耳发。

“真的啊!?”

南亓只是默默地为他们领路,走在这条专属涂门那达之人才知道的幽密山径,身边的一切安静却不乏生动,虫鸣、兽迹比比皆是,这让鱼庭雀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在须罗桐屯小镇上见到的两座古老幽林,充满了时间沉淀与自然糅杂的神灵味道。

“你们的到来或许是无意,亦或是注定”南亓忽然停下脚转身看向众人,“而我们是聆听吉吉伊热大地之声的最后守宗人,不能忽略此音。”

说话间,他回头看向不远处在黑暗中好似一道门扉的树道出口。

“那里便是我涂门那达一族最后的荣光所在,我们的母乡,挞嘎德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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