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万宁出了警局往宿舍走。

上大学之后他很少起这么早了，路上买了杯豆浆和四个肉包，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学院里绩点第二的和第……记不清，总之很后边，但长得很正的刘双菱结伴准备去图书馆。

路过万宁时俩人又把脑袋凑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见怪不怪了，万宁把还剩个底儿的豆浆杯子朝两人扔过去，刘双菱捂住脑袋吓了一跳，杯子落在两人身后的干垃圾桶里。

“借个道儿。“

万宁潇洒一笑，没理两人接着往前走，结果被一只茉莉香味的手拍了肩膀，是绩点第二。她朝万宁手里塞了个小布袋，皱着眉头盯了万宁半天，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摇摇头拉上刘双菱走了。

万宁摸不着头脑，小布袋工艺粗糙，上面有个机绣的钟馗，拆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小把黄色粉末，带着股臭味。现在表白流行送这东西？如果是刘双菱送的就更好了，万宁有些遗憾。

更奇怪的是当他走到自己寝室门口，这里俨然变成乌兰小商品市场了，地上摆满了小木头雕像、檀香、黄符、铜镜、洋酒甚至香炉里还插着一把桃木剑，万宁半天终于找到把扫帚清理出一条进屋的通道。

只是在警局睡了一晚，怎么事情变成这样了？万宁打开校园bbs，搜索了半天，毫无发现，倒是邮箱里弹出了一封新邮件，是张电子贺卡。万宁点了“开心打开”，贺卡里有个金光闪闪的观音拖着莲花缓慢旋转，观音左右各抖动着一竖列七彩描边艺术字——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音响里嗡嗡地播放着贺卡的背景音乐大悲咒。恶作剧？万宁看了眼寄件人，罗成。

有点印象，这家伙听说万宁没室友的时候准备搬进来，因为万宁作息跟他一样颠倒，不过听说万宁不愿意和室友摊钱升宽带又立刻作罢了。这家伙应该还算好说话吧？万宁提溜起门口的那瓶洋酒往楼下走，302，还没开门就听到改装机械键盘噼噼啪啪剁肉似的响声，万宁直接推门走进去，把酒瓶子开了盖，哐当立在罗成桌子上。

“来一口？”

罗成眼睛没转右手没停尝了口，“有意思，啥牌子的？”

“不知道，放我门口的。”。

“你门口？”罗成瞥了眼桌子旁边的人，然后噗一口把酒吐了万宁一T恤，“是你啊！这东西你也给我喝！”

“干嘛？这东西不是酒？”万宁凑到瓶口抿了一舌头，某种热带水果齁甜的味儿，挺好喝。

“是也不是，”罗成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地擦键盘上溅到的酒，“都放你门口了，肯定是给哪路神仙或者什么鬼的呗。”

神鬼？万宁摸了摸罗成的额头，没什么异常。罗成嘿嘿一笑，ctrl+s关了编辑器，转过椅子看着万宁。

“你已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你去厕所找找，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印子。”

对方都这么说了，万宁不得不去厕所自我欣赏一番了，长相还是这么英俊，肌肉还是这么八块，腰肢还是这么、啊！万宁伸手摸了摸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印子，不痛不痒，按了一下，好像也不是淤青，他探出头，邀请罗成共同欣赏自己美丽的身体。

罗成靠在门边挑眉毛，满脸都写着：看吧我早说过了。

“就算真的有鬼？这东西盯上我的腰子了？可我早把腰子嘎了换新脑机接口了啊？”

“真的？！有魄力！”罗成跟看见美女似的就准备抱上万宁的脑袋摸索一番。

万宁啪啪拍掉对方的咸猪手，“假的。”

罗成语塞“早听说首都那儿有新科技，我还以为你搞到手了呢。不过你现在这个情况啊，”他拍了拍万宁的肩膀，“跟腰子没关系，这就是个标记。”

“我们这儿一向有这种怪谈，传说，鬼故事，反正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五年前我们学校的拉拉队队长，情人节凌晨两点的时候，在厕所镜子前面割腕死了。就第二天，她男朋友跳清水湖死了。我堂哥和一群人眼睁睁看着他跳的，立刻有水性好的下去救，下了水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也见不着人在哪，也听不着哪儿有求救的声音，最后都没救上来；”

“又过了一天，啦啦队副队长被车撞了，后来警察调查，竟然查出来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角恋，最后把所有案子结在一个为情所困上了。”

“又过了几天到队长头七的时候，有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小姑娘在寝室烧纸，不知怎么的把床铺点了，连带着她室友一块烧死在里面，抬出来的时候都只剩黑黢黢两块了。”

“这死的所有人，死之前。身上都有你这种不痛不痒、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紫色印子。”

“不光这一堆，南街歌舞厅一群常去跳舞的小姑娘小伙子，14中的好几个老师，这种事在这个地儿发生过好多回、延续了好几十年了。”

“现在新的一轮又开始了，张书恒就是第一个，他的尸体虽然被警察拉走了，但身上肯定也有一个这样的印子，之后就一个个轮到和他有仇的或者关系好的了。”

“……想不到你天天在这敲代码，还信这种东西？”

“是也不是。”罗成又露出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知道记忆啊，想法啊什么的，不也就是一种脑电波嘛。”

“嗯。”万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所以这种鬼神怪谈，本质上和无线信号、脑电波，甚至我写的代码这些，都没什么区别，你得相信科学的力量。”

“怎么个相信法？”

“你得相信赛博观音可以震慑电波鬼怪，我们要用科学打败科学，”罗成一本正经“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我之前和论坛上的同好整理了一堆资料，你有兴趣？”

“看看呗。”万宁伸手，反正在寝室闲着也是闲着。

“我就知道你懂我”罗成用脚拖出桌子底下那一摞杂物，搁里面哼哧哎哟地找了半天，拿出来一条硬了的平角裤两只蟑螂尸体三颗话梅，最后掏出来一张用记号笔写着编号的卡带。

“我给做成VR视频了，身临其境，更有说服力。”

“不是为了在里面加那种恶趣味的吓人画面？”

“是也不、”

“到底是不是？”万宁朝罗成还翘在桌子外面的臀部轻轻来了一巴掌。

“这么凶干嘛，你得深入学习辩证唯物主义，是就是不是，不是就是是。”

“你知道吗，我特爱你这幽默感，和你聊天贼有意思。”

“是吧？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这优点的人。”

“之前说什么，接下来一个一个轮到和他关系好的来着是吧？”

“什么关系好的？你说那个怪谈？噗！”罗成一个跟头栽进杂物堆里，“你只要连点五下标题就能进入开发者模式，跳过所有恐怖画面，我说话一点儿也不有趣你最好别把我当朋友，当然也不用因此讨厌我，我们目前可以处于一个朋友关系的……实习期，我全部说完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大门在这边。”他一边趴在杂物堆里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最后一件事儿，”万宁把卡带揣兜里。“我没有VR设备怎么看呢？”

罗成手抓着头发百转千回了半天，最后跟galgame标准模板的傲娇女主角一样，娇羞别扭又凶巴巴地从杂物堆里又摸出一个积满灰尘VR头盔，“这、这可不是特意给你的。”

“讨厌~~~~”

这下连万宁也受不了了，抓起头盔憋住呕吐的冲动冲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