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梦奇缘」

第一回 赵进士画里逢真真,张书生袖内携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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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虽为今人杜撰,却非全然誉古之意,实是作者感人生之凄苦,念当世之迷茫而为之。

王观堂道是“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

此言自是有偏,“客观诗人”如曹公者入世之多,自利其文;如李后主,先生则语其阅世浅,似不妥。后主以臣虏之躯,已是沈腰潘鬓之人,历尽亡国之苦,人生之艰。此经历,古今鲜有。阅世不可谓不深,遭遇不可言不奇。

某虽一介布衣,上无治国之韬略,下无传世之文章,秉七尺微躯,携三尺龙泉,尚兀自有醒世之志,矜育之心。

故便将此奇事说于列位看官知。且说初唐年间,有一士子,姓赵单讳一个颜字,表字文之。人所言者无有不信,纵是嬉笑之辞,也全然当真,故人皆唤作“赵痴儿”。你道那人怎身模样?

原来其面似敷粉,睛若点漆,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直而口方,肩宽而细腰,头戴文身公子巾,身披文身公子氅。

腰系玄丝绦,足蹬云罗袜,虽无潘岳之神韵,稍逊宋玉之风骚,却也是个标志人物。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旦日,这赵颜与友人张生同赴文社方回,途中二人至一酒肆,叫了两角酒,酒至同饮。饮至半酣,张生问道:“兄长,此去应考,山遥路远,独留令堂一人在此,又无贤内,如何自处?”

赵颜道:“我亦正忧此事,只是不敢忘家父遗愿,兀自左右难为。”

张生道:“兄今年二十有一,正当青春,如何不寻个内子在堂?”赵颜道:“实告贤弟,愚兄虚度二十一载,端地未遇到一个欢喜娘子。

纵有些姿色的,也不过俗脂庸粉,全无半分雅骨。愚兄岂可贫不择妻?慌不择路?”

张生笑道:“兄长高才,只怕是月中仙子可做得嫂嫂了。”言罢,二人皆笑。

临别时,张生攥赵颜手,正色道:“兄长自可放心应试,家中老母小弟自每日问安则个,凡有钱粮短缺,便领人送去。兄长所需盘缠自有小弟负担,此番进京,无论是否考中,望祈速归。小弟,便在此酒馆内恭候兄长,为兄长接风洗尘。”

赵颜心内欢喜,乃道:“端地是好,与贤弟相交,足慰平生,人皆谓我作‘痴儿’,我又岂不知‘忠义’二字?”言讫而别。

原来那张生颇有家姿,与这赵颜自小相识,又结为异姓兄弟,自然视如己出。不消数日,赵颜收拾行李银两,别了老母,张生复引至家中以酒食款待作别。

进了京城,应礼部试得中,只是吏部试落选。虽有进士之名,却需先到各节度使处做幕僚,待朝廷另行黜置。不再话下。

且说赵颜被派往作范阳节度使幕僚,得个主簿,途经故乡,便住了旬月有余,张生果在那酒肆内恭迎,乡人亦齐至,众皆欢喜,真个是春风得意。

到了时候,随从皆以旨意示赵颜。

赵颜只得赴任,临行赠了张生许多金银,带了老母与张生及父老辞别,正是“杨柳依依不舍,雨雪纷纷不断”。夙兴夜寐,小行夜住,到了范阳。

不消半年,便有归意,你道怎的?原来那范阳节度使是个奸吝之人,这赵进士又甚是耿直,二人自是水火难容。

不消一载,赵文之便以老母有疾,返乡静养为由,辞了职务。

回至乡中,每日与张生只是在酒店内饮酒。

张生道:“兄长不知,数年前家兄曾赴京应明经科,虽及第,却因朝中无人,加之不肯同流,上任推官半载,便遭小人陷害,辞官后不久便与世长辞。从此,小弟便再无入仕之意……’”赵颜听罢,

微征,

侧目,

视窗外水边小舟,又思昔日范蠡之故事,遂亦再无仕途之心。

想道:有此功名在身,吃喝又不愁,何苦心为形役,这般忧虑?

二人饮罢,各自归家不在话下。

且说翌日天明,张生至赵颜家中,问了老母安,便来至赵颜房内,彼方起,听得张生道:“兄长速起,胡乱去看个耍。”边说边走将进来。

赵颜问道:“看的甚么耍?”

张生笑道:“端地好耍,原来今早来了个道人,那道人端地是个丹青好手。只是画了幅美人图,对众人道‘此乃神画,画中妇人名曰真真。汝等中人,若能呼唤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必活’,你道好不好笑?”

赵颜道:“真有此事?”

张生道:“兄长不信,自去一看便知。”

言罢,二人同至村西处,只见一须发皆白的道士立于柳下,将一幅画悬于树下。

众人看时,画的是个俊秀女子:

端地是面若桃柳,口如樱桃,鼻腻鹅脂,俊眼秀眉;两靥生朱露,时隐时现;双目含幽情,乍阴乍阳;披一件金黄大袖衫,着一片印花诃子裙;纤纤手,捻一缕青丝发;香香腮,抹一云红胭脂。近似洛水之神,宛若瑶池之仙。

众人看罢自是喝彩不提,单说那赵进士,早已心神荡漾,双目发直。

张生侧目视之,笑曰:“兄长,岂有意乎?”

良久,乃觉。

谓张生道:“彼何人也?如此之艳?”张生道:“未知也,只那道人晓得。”

于是,赵颜一面行礼一面问道人曰:“适才闻仙长谓众人道‘此乃神画,画中妇人名曰真真。汝等中人,若能呼唤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必活’此语果如是乎?如其能活,吾当妻之。”

道人曰:“然。精诚若至,金石必开。非戏言也!”

众人笑曰:“你那道士,不知这位赵进士痴处,却拿他作耍。纸片人儿?怎当得真?”

道人曰:“贫道所言非虚,若不信时,自买了去一试便知。”

众人道:“想是香火不旺,却来赚人钱财。你这画却怎的卖?”

道人道:“不饶价,此乃神画,当合五两银子。”

众皆哗然。

赵颜道:“仙长稍后,我自取来。”言罢,便要回家去起。

张生阻拦道:“兄长且慢。”随即又向那道士:“那仙长,你这画却似跃然纸上,自是妙手丹青。若是要一两,却也差似,便要五两,岂非欺人?”

道人笑曰:“实不相瞒,贫道特为这赵相公而来,纵是他人出千金万银又如何肯卖?只此五两,多乎哉?”

赵颜闻知,自忖道“此必天意也,那画中女子,却也似曾相识。怎就……”于是,自取了银两与那道人,众皆散去。张生亦回。

这里赵颜至家,禀了老母,细说方才之事。因觉折了五两银子,赵母却有三分不悦,见孩儿喜欢,自不复言。

自此,赵颜遂如其言,每日呼其名,昼夜不休,老母见之而劝,颜不听,十日后,母乃止。

至百日,赵颜口呼“真真”。

只见那画中女子微启朱唇,应曰:

“诺!”。

赵颜大喜,连呼至当夜子时,真真自画内出将来,轻移莲步,至赵颜榻前,彼时赵颜正躺在床上,闭目喃喃,仍呼“真真”二字。

真真见状,笑曰“君唤妾名,已有百日,莫不是欲罢不得?”其声清脆异常,仿若琴瑟,甚是悦耳。赵颜于是起,视之,果真真也。于是,二人言笑,至三更方罢,那真真却似活人一般,并无二致,而殊丽者,又远胜常人。

至天明,真真道:“感君志成,呼妾百日,未尝断绝,妾无以为报,愿事箕帚,誓不相离。”赵颜感焉,遂引真真见了婆母,母大惊。

真真曰:“婆母休怪,妾自愿之。”不消一年,生一子,唤作“甲儿(“甲”者,“假”也)”。又过两月,老母染疾,于年终辞世。赵颜守孝三年不在话下。

一日,颜又与张生在文社赋诗,却听得耳边似有真真唤道:“郎速回,有言相告!”于是,赵颜大惊,谓张生道:“拙荆唤我,当速去,贤弟自便。”众生不解,独张生寻出,与颜同行。

至家,却见那卖画道人手持一白画卷,立于庭前,真真抱子在旁。道人曰:“相公别来无恙?”

赵颜还礼道:“仙长何来?”

却见真真抚甲儿泣道:“妾本非实形,乃画中女子,仙师见我寂寞,又听闻此处有个‘赵痴儿’,便携妾至此,欲相匹配,期限四载,如今将至,复入其中矣。今唤君来,便是作别……”

言讫,泪如雨下。

赵颜甚是伤感,甲儿亦哭。赵颜乃谓道人曰:“可再续否?”

道人道:“不可,此术只可一回。若再作时,便要灰飞烟灭,归于大空。”赵颜泣道:“若不能相随,尤死而已,颜岂可独生?”

道人叹道:“还有一法,可令你夫妻万世不离,只怕足下不肯。”赵颜道:“如何不肯?仙长且言。”

道人曰:“贫道虽不能再续尊夫人在世之期,却可令足下入此画来,你二人便再不离分。只是再要出来,确是不能,不知尊意若何?”

赵颜沉思片刻,神色悲伤,望向真真道:“罢,罢,罢。人生苦短,草木一秋,得遇娘子,未尝悔也!若能如此,便享永恒,却强似人间旷男怨女。小生愿从。”

真真听闻似喜似悲。张生泣道:“嫂嫂勿忧,兄长一片深情,且莫相负。”赵颜道:“贤弟,此一去便是两世之人,承蒙贤弟也曾照顾愚兄家小,此恩此德,永世不忘!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贤弟大恩。愚兄此去,切勿挂怀……”

言罢,拜谢于地,张生扶起,谓赵曰:“小弟虽有妻室和一幼子,也愿随仙师同往,追随兄长。”道人道:“如此,亦可。你等便随我来。”

说完,将那画卷往空中只一掷,真真道:“赵郎高义,妾……”

言未罢,便与那甲儿同入画中去了。道人又将拂尘一抛,只见画卷头又转向赵颜,道:“速去!若迁延时,不得入矣!”赵颜闻之,叫了声:“诺”,便也入画中去了。

随即收了画卷,张生道:“仙师,我兄安在?”

道人笑曰:“尊兄在此。”

便又打开看时,那画中女子又似从前,动作形容却有变化,膝上有一孩儿,以手抚之,侧边有一男子,正是那赵进士。画中二人眉目相对,似有传情,甲儿亦仿佛有啼哭之声。

张生道:“妙哉!我师将欲何往?”道人笑道:“休问,休问。我等自是逍遥,天地亦不可拘也……”

言罢,二人腾云驾雾而去,不知所踪迹。张生彻夜未归。

翌日,张生家人寻至文社,皆言随赵颜而去,又至赵颜家中发现空无一人,回来禀告张妻,自是伤感不已。

且说三日之后,张生驾云而至,与其妻备说前事,妻大惊。张生谓妻曰:“前者本欲接娘子同去,未审仙师尊意,故来迟也。此番仙师应允,着我返回携汝等同去。”妻于是大喜,将家产分与下人,自带了孩儿随夫同往。

妻道:“妾乃凡胎,如何驾云?”张生道:“不妨。”便将那双袖一斗,便有数丈之宽,妻抱子入于袖中,张生携了妻儿驾起云雾,不知去向。

且说这赵颜事迹又引出甚事来,请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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