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惟玉从那座小楼背后回来了，老师们开完了会也陆续开车去了办公楼。

他兜兜绕绕，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走了老久然后也去了办公楼，本想着等到班主任坐一会后再进去搭话，告诉班主任自己回来的事情，却没想到现在的情况却是......

“先进去再说吧。”林若清老师叹了口气，他刚刚在楼上往下张望，把宁惟玉在楼下乱逛的情形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底。

宁惟玉尴尬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跟着班主任进到了他的独立办公室。

......

“终于舍得回来了？”

“够了够了，事情大多完成了，就只有晚上还有一个委托要答复。”

林若清看着面前的少年，盯着眼睛，好像想要看出他的内心活动，可是却只看到了对周遭事物毫不关心的淡漠，那张冷脸上写满着无聊。

“不会有下一次了吧。”

“这个我可以发誓，大概，额，应该是不会的。”“可你自己也不能确定。”

林若清翻了翻宁惟玉的档案和上个学期的成绩单，不知道翻到了哪一页，看着然后停了好一会。

他最后盖上了记录册，选择了不要追根求底，善解人意地说道：“既然事情大多了结，我也不问太多了，毕竟是你的私事。”

“我知道你的性格和处理事情的能力的，我相信你选择出去赚钱而不是待在学校，一定有自己的缘由，我们大学是自由的，支持你们学生自己的规划和意愿，只要你完成既定的功课就好。”

“原本我不打算这么轻松就放走你的，可是，我最近遇到了些事情，也看开了些。”宁惟玉哪里不知道班主任在烦恼什么，可是又不好直接告诉他自己刚刚未经允许，和其他学生偷偷溜去偷听了会议，于是只好继续沉默。

“回去班上吧，继续上你的课。”

“还有，别老是翘课，有可能的话还是多去找一些医生，我记得你说过你脸上的印记去不掉，你也不大会更换仿生皮肤，但是多找找还是有希望的。”

“谢谢班主任的关心。”宁惟玉最后看了眼办公室里的摆设，然后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就离开了办公室。

大门关紧，林若清听到脚步声走远后吐出了口。

他来到书架前，翻开了从下往上数第四层，从左往右数第六本的书籍封面，里面夹着一个小型内存条和两张云端相片，相片上的男孩与宁惟玉完全相似，只是穿衣的风格更加的偏向潮流风和朋克风。

“完全不更改容貌吗？做黑客？不，你不是那样莽撞的人，你想要做些什么？”

男人沉默半晌，然后选择将照片和内存条都丢到万用粉碎机里碾碎，让办公室外的扫地机器人对这些残渣进行焚化处理，然后再带走回收掉。

“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

51级C7班教室外头，有十几个学生围在几张课桌前互相讨论。现在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其余的学生都没来到，有许多人选择待在宿舍里，或是聊天或是使用VR登陆灵境。

“知道吗？高塔之战这个游戏的独立制作者正式宣布说，他们要把高塔重制成能在云端运行的游戏了，原本只能在PC端和i-ked上运行的二维游戏，终于可以沉浸式体验了。”

“听说在这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许多前置工作，UI和建模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今年能上吗？”

“想得美，每年都有人说今年刚玩虚空骑士，年底就可以玩第二代，庆祝了许久不还是鸽了吗？开发商都是这样，提前放一些消息吊着胃口，这倒不如先放一个先行版出来。”

不只是男生们，还有几个女生也在桌子的周围参与着讨论。

“沉迷于云端游戏的人这么多吗？我不太能理解你们的生活意义。”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风纪委员徽章的男生，秦唐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灵境的敌意。

闻到这番言论，那群男生中，有许多人向他抛来厌恶的目光。

“看来你的人生真是无趣呢！”有男生这么讥讽，“游戏对于你一文不值，电影、你好像也是不喜欢的呢。”

“不不不，你请别这么贬低我了。”秦唐摆摆手，抬了自己的机械眼镜，回头看向那个男生，不......他在用一种轻蔑的目光扫视着在场所有人，“我姑且算是一个正常人，我也会关注思维伦理方面的理论书籍，只是说，我喜欢的东西比你们想象的更宏大，更有价值。”

秦唐身上自带着一股傲慢神气，慢慢走到一个看起来许久没人坐的位置边：“我是找到人生的价值所在了，而有的人嘛，却连学校这个地方也没勇气来......”

“秦唐！你难道就认为，一个人的兴趣爱好是一种浪费人生的表现吗？喜欢的人呢？喜欢绘画呢？照我看来，你按部就班地完成既定的人生任务才是浪费人生的行为。”有个少女刚走出了班门，听到有人争论却又掉头回来。

那个少女带着兜帽穿着超短热裤，染白的头发和傲人的身材让她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她双手插兜，慵懒风格的帽子软软的搭在她肩膀和耳朵上，盖着那白色短发。

阴影轻轻抚过她的双眼，有风吹过，摇摆不定着。她的独特气质，让周围的男生目光中都多了一丝火热，而秦唐眉头紧皱，斥责道：

“冉陌陌同学，我好像之前和你谈过着装问题，难怪你这个星期一直躲着我，这是完全没想过改正吧！”

“人类不会因为你的一点努力而生活得更好”陌陌没有回答他，兜帽中飘出几丝精心裁剪过的斜刘海。她神色飞扬，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像是指挥官下定了命令时一样不容置疑。

秦唐微微低头，左手指尖在i-ked上来回滑动，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放肆地笑了出来。

“虚拟的世界并不会促进世界的实际发展，这个世界需要更好的人，需要更好的面貌，而不是如今的丑陋，不堪！”

“就像我们中间有的人，天天沉迷于灵境世界，玩玩游戏，给工作室打金赚钱，目光短视，以为有点技术可以自力更生了，却不知道在真正地企业公司面前什么也不是，电子游戏最多是手段，而不该是生活的目的。”

“如果现实世界的企业准备瓜分灵境时，他们有组织有资金，行动高效准确，灵境不过是一个更方便的平台罢了，哪有什么自由！什么第二世界，什么无阶级的世界？可笑可笑，我笑你们目光短浅。”

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或者抓住什么：“那些财阀，巨型企业们如此的强大，而这个年代是如此的混乱，我能理解你们的无力感。你们却投入了虚幻的电子世界。你们放弃了，离开了现实，逃避着压力，可我却不！”

秦唐的脸色有些阴霾，像是想起了不太妙的事情来。

“这个世界过于丑陋而需要有人去改变，无论是什么样的方式，我都会去做。”

孤傲，冷峻，这个男人手上拿着i-ked平板，专门记录学校呢违纪情况的页面在他这个平板上投影出来，平板上竖起着的，是学校的全息立体投影图，许多小人在这个立体建筑中走来走去。

有学生看见他的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听到他的讥讽便羞愧地低下了头，冉陌陌暗暗打了个冷颤。

众学生屏息凝视，看着这一男一女对立而站，像是交锋的两个军队。

正在双方对峙的关头，却有一个人无视了在场的严肃气氛，径直走向了对峙的中心。

他瞅了瞅自己的座位，翻了个白眼。

“让让，你压到我的座位了。”宁惟玉毫不犹豫地将风纪委员挤开来，无视他杀人的目光坐到了位置上，吹了吹桌面上的灰尘，特别用纸巾擦了下秦唐碰到的地方。

秦唐的脸被扇地啪啪作响，平板被捏得几乎要裂出缝来，但几次呼吸后他又再次振作：“呦，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嘛，这不是习惯性翘课的赛博废人嘛，怎么有空来学校了？”

“我想来就来，你想记处分就记处分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说话心累，这样就可以了。”

其实宁惟玉说的是真心话，但秦唐却以为他在故意嘲讽，嘲讽和自己说话“太过费劲”。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的，我早就听闻你的名声，早就想找你说话。”

“来，我们到楼下谈一下吧。”宁惟玉懒得理他，忽然看到窗外有只蜜蜂，忍耐着巨量的太阳辐射居然还活着，好奇地摸了下玻璃。

秦唐脸上青筋暴跳，完全不理刚刚还在对峙的冉陌陌，几欲抬腿又停了下来，只得留下一句狠话。

“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在这个学校里脸面尽失的，我要和你的班主任说你应该去退学。”

秦唐气冲冲地走了，宁惟玉则很认真地思考着：“这家伙......到底叫什么来着？”